随后,王熙凤便命人将《贾氏家法》分了下去,基本做到了人手一册。
跟着又让众人在羊皮纸上签字画押,第一个签字的就是贾琏。
“这是宝兄弟赏赐的宝贝。他说只要签字画押,将来百年之后,就能跟他一起飞升仙界,长生不老,逍遥快活。”王熙凤哄他道,“快点签吧。”
贾琏一听,信以为真,立刻就签了。
随后又向王熙凤抱怨道,“老爷、宝兄弟也真是的,居然定下这么严的家法。严禁嫖猖、聚赌、养外宅、养峦童……简直荒唐。”
“怎么,你这么抱怨,是不是戳中你短处了?你就是要嫖猖聚赌、养外宅养娈童是不是?”王熙凤立刻喝问道。
“我可没像那些。”贾琏连忙解释道,“只是你也明白,现在外面应酬,哪少的了酒色财气。若是什么都不沾,如何跟人应酬呢?”
“那你去跟老爷和宝兄弟说,让他们把这些家法都改了。”王熙凤也笑道。
“罢了,老爷本来就厌烦应酬,宝兄弟更是连皇上都怕。我找他俩要求去改家法,那我不是找挨啐么?”贾琏连忙道,“反正外面的勾当,他俩也不知道,就这么着吧。”
他在外面真喝花酒,耍钱,他不信项南、贾政能知道。
听他这么说,王熙凤冷笑两声。
……
随后,王熙凤就让阖府上下的奴仆都签了名,画了押。
那些奴仆都以为这羊皮纸是宝贝,签了之后就能跟项南一起飞升仙界,因此是人人踊跃。
无论是内宅的丫鬟、丫头、婆子,还是外宅的管家、管事、小厮,不到一天时间,名字就全签上了。
而等他们都签完之后,才知道祸事了。
因为很快就有人因为触犯了家法,而导致自己脑门上被刻了字。
首先出事的是门房,有粤西来得贾府故交,来给贾府送过节的年例,当地特产的荔浦芋头。本来准备了五篓,让府里的老爷太太、公子小姐们尝鲜。
结果府里的老爷太太、公子小姐们还没吃到,这些门房就先拆了一篓分了,回家就给蒸上了。
而吃完之后,一个个脑门上都被刻了字,“中饱私囊”。不仅伤口痛,关键还像黥面一样,根本不敢见人。
跟着厨房的厨娘也出了变故。负责厨房的几位厨娘,把猪肉、猪油、面粉、鸡蛋等都捎回家去。
因为那些老爷、太太、公子、小姐每日吃的饭都是有成例的,比如鸡要几只、鸭要几只、肉要几斤、油、面几斤。并不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也不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而这其中就有不少油水,可以让她们上下其手,把鸡、鸭、肉、面、油等省出来,留给自己吃。
所谓“厨子不偷,五谷不收”,就是这个道理。
但很快这些人也倒了霉,脸上也都被刻上了个字“鼠窃狗偷”,吓得他们也都哇哇哭。
除了门房、厨房,还有采买习惯揩油的,有值夜喜欢喝酒耍钱的;有各院的奶娘、嬷嬷,习惯了在主子面前妄自尊大的……脸上也全被刻了字儿。
只是一天的功夫,贾府六七百口奴仆,倒有一两百人中招儿。
……
而这么多人出事,也很快就惊动了贾政、贾母、王夫人、王熙凤等人。
“荒唐,荒唐。我竟不知道,贾家门风已经沦落至此,居然这么多下人犯错误,简直岂有此理。”贾政都拍着桌子骂道。
他原本以为贾家上下虽然有些小毛病,但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大。
毕竟基本都是家生的奴才,世代都在贾家服务,受贾家的熏陶教诲,哪可能会道德败坏,损公肥私。
可是打脸的是,才一天时间,就已经一两百人中招儿。而且基本上还都是有点权的,管点事的。
比如管家头上被刻字的,就有大管家赖大,银库总管吴新登。他俩脑门上都被刻上了“中饱私囊”四个字。
还有门房,厨房,采买,甚至连马棚的马夫都中招,因为他们把马饲料克扣下来换钱了。
如此一来,基本就是贾府无人不贪。而那些不贪的,不是因为品德高尚,不屑去贪,而是因为手上无职无权,想贪也没得贪。
由此可见,贾府已经病入膏肓,烂成一片了。
这让自诩家风正派,高风亮节的贾政怎么受得了,忙把贾琏给叫了过来,“我素日忙于公务,将家中事务交予你。
本想着你也大了,办事也算干练,能撑得起门户。怎么却就弄成这幅样子,看看,看看,一百多人脸上都被刻了字。
不是中饱私囊,就是鼠窃狗偷,不是妄自尊大,就是误工怠工。你到底怎么管教的奴才?你的心思都放哪里去了?”
贾琏被骂的也是一脸郁闷。
他才从王熙凤那儿知道,那卷羊皮纸是下了咒的。
只要是在上面签字画押的人,只要违反了贾府的家法,就会受到相应的惩罚,罪过就会被刻在脸上。
他听了之后,大为后悔,后悔不该抢着签了字。如今可好,既不能嫖猖,也不能聚赌,更不能养外宅、养娈童,可以说一半人生乐趣都没了。
毕竟对他来说,“色”是最重要的,什么香的臭的都要。如今不能胡混,真是生不如死。
不过他也庆幸自己还没犯错,不然的话,脑门上也被刻上了字,就真的要磕碜死了。
“老爷,我错了。”面对贾政的指责,贾琏连忙跪下道,“我刚接手管家没几年,总还是有些欠缺。
而大管家赖大、管家林之孝、吴新登、单大良等,又都是老辈的奴才,一向得老祖宗、老爷、太太的青眼,因此我对他们也放心。
孰料他们居然表里不一,惯得下面的奴才也各个张狂,弄得乌烟瘴气。小侄确有失察之罪,请老爷责罚!”
“你先起来吧。”贾政点点头,“失察之罪你是免不了的,等忙完这阵之后,你自己到祠堂领罚。”
“是,侄儿知道。”贾琏惶恐的道。
“把赖大、林之孝、吴新登、单大良等人都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问,他们这些管家到底是怎么管家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贾政又骂道,“是我平日待他们太优厚,以至于惯得他们都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