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兜里装的都是什么？”程诺踮起脚看见女人的手在秦怡蓁的衣兜里掏着东西，离地太远，龙娅看不清女人脸上的表情，但她知道，那女人的眼底应该满是厌恶。
只见那女人一只手狠狠地攥着秦怡蓁的胳膊，另一只手粗鲁地在衣兜里摸索，力道很大，足够让这个五岁的小女孩重心不稳地晃来晃去。
“站好！”女人攥着秦怡蓁胳膊的那只手，狠狠地用力拉了一下，想要把秦怡蓁摆正，“晃啥!我在这逗你玩儿呐？”
龙娅向前探了探身子看着女孩小小的背影，看着她衣兜里的东西一点点被掏出来，看着她一耸一耸的肩膀。
即使看不见女孩的脸，听不见微小的啜泣声，龙娅和梁策也知道秦怡蓁又在哭鼻子。
“哪来的？”甄乐把掏出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冷漠地问道。
秦怡蓁并没有回答，缓缓地看向桌边的徐斌，而徐斌则是假装没听见一样把头转向别处。
“学人家偷东西？”还不等秦怡蓁收回目光，等不到答案地甄乐便下了结论，“秦怡蓁，你才多大就学会偷东西了？我今天非得替我姐好好管管你！”
甄乐看向桌边的徐斌，“去把小手拿来！”
龙娅看着徐斌离开桌子，走进里屋，不一会蹑手蹑脚地拿着一个像小木棍一样的东西出来，交给甄乐，又回到桌边老老实实地坐着。
甄乐接过小木棍，用力地扯过秦怡蓁紧紧藏在身后的胳膊，“说！哪只手偷的？”
秦怡蓁害怕地咧着嘴哭出声来。
“不说？不说就是两只手都偷了，两只手都得打！”甄乐用力地掰开秦怡蓁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抓住她的手指。
“啪、啪、啪”甄乐用小木棍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秦怡蓁的手心。
梁策终于看清了小木棍的正体，所谓的小手，就是一个抓痒痒用的挠痒棒。
“躲？你往哪躲！”甄乐的态度突然不同之前得到冷漠，竟变得有些恶狠狠的样子，“你给我往前伸点，都抽着我了！”
甄乐用力地一把拉过秦怡蓁回缩的手，又是重重地几下。
“换那只手！”甄乐停下手里的动作，倚在桌边。
梁策看着秦怡蓁伏动的背影，似乎是低着头看了看刚刚被抽打完的这只手，还没来得及瞧得仔细，就被甄乐用搔痒棒戳了一下胸口，吓得她赶紧把这只手藏到身后，又把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去。
甄乐并没有因为她乖乖地伸出手而放过她，依旧是一阵抽打，一下接着一下。
良久之后，甄乐靠在桌边休息，而秦怡蓁依旧是不停地啜泣。
“我看你以后还敢偷东西！”甄乐把还拿在手上的搔痒棒拍在桌子上，声音大，动作幅度大，吓得秦怡蓁抖了一下。
“既然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那今天晚饭你也别吃了！”甄乐说完就进了厨房。
龙娅看见秦怡蓁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两只小手，似乎是在检查手心。
只见徐斌鬼鬼祟祟地凑近秦怡蓁的耳边说了什么，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而秦怡蓁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当甄乐再次从厨房出来时，手里端着一盘轻炒肉丝，盛好两碗饭之后，这对母子便全然不顾站在一旁的秦怡蓁，和和美美地吃晚饭。
秦怡蓁看着眼前的场景，看着盘子里的肉丝，再看看自己的肿胀的小手，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自己的手心里，就连眼泪砸到手掌上的那一瞬间，接触到的肌肤都有点刺痛。
“三天没吃饭了，饿不？”龙娅听出甄乐的语气里透露出的并不是关心，反而像是嘲讽。
秦怡蓁没有回答，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肉是不特想吃？”甄乐从盘子里夹起一筷子肉丝，故意划了个大圈，在秦怡蓁眼前放进了徐斌的碗里，徐斌抬头看了看秦怡蓁，又低头吃掉了。
秦怡蓁安静地看着徐斌把肉吃进嘴里，依旧只是点点头。
“那你还挑不挑食？”甄乐看着秦怡蓁不开口，只是摇摇头，瞬间又被点燃了怒火，“说话！”
“不挑食了。”秦怡蓁带着哭腔地回答。
“那行，今天没带你的份儿，从明天开始，我做芹菜，你要是再挑食，就接着饿着。”龙娅在甄乐的这句话里，不仅感受到了冷漠，甚至可以说感受到了戏谑和侮辱。
梁策在某一瞬间甚至庆幸秦怡蓁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应该听不出这句夹杂的复杂情感，可他并不知道，秦怡蓁即使是个五岁的孩子也能知道甄乐不喜欢她。
对于这件事龙娅比任何人都了解得多。
“去把鞋捡回来，”甄乐的表情似乎是嫌弃，似乎是想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秦怡蓁离开饭桌，别在她眼前影响食欲，“你要是不要了，那就继续扔在外面。”
秦怡蓁似乎是站太久，转身慢吞吞地，也是这个像是放了慢动作的转身，给了龙娅拉着梁策离开的时间。
龙娅右手扶着楼梯扶手，左手扯着梁策，快步走进楼梯间，在楼梯间门口透过玻璃看着秦怡蓁台阶上捡完鞋子，回到房间。
良久，没有再听见女人说话，只是“咣”的一声关门声，龙娅没有说话，安静地走出楼梯间，站在电梯门口。
她心里祈祷着，拜托，千万就这样安静地离开。她不想谈论今晚的所见所闻。
然而，天不随人愿。
梁策大概是终于忍不住了，才开口发问道，“姐姐，你刚刚为什么拦住我？”
刚刚两人站在秦怡蓁家门口，看着秦怡蓁被那个女人体罚，本来梁策是想上前阻止的，但却被龙娅伸手拉住了。
所以两个人就那样相对无言地看着秦怡蓁被体罚。
梁策对于龙娅的行为并不大理解，他原本以为龙娅会不忍心看到那种情景，却没想到龙娅竟冷漠又平静地看到了最后。
“没什么，只是单纯觉得不要多管闲事。”龙娅的语调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