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怡蓁杵在桌边，一边往嘴里塞着橙子，一边不肯死心难以置信地再三确认鸡宝宝的模样，“阿策哥哥，它为什么变这么丑了？”
龙娅看着秦怡蓁哭丧的小脸，偷瞄了一下抿起嘴角不发一言的梁策，那模样十分好笑，害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
“因为它要像蓁蓁一样强壮快快长大，羽毛会更丰满，翅膀会更强壮，爪子也会更有力气，这样就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了呀！”龙娅很耐心地解释着。
很简单地道理，好像是说给秦怡蓁听，又好像是想要说给自己听。
龙娅瞥见秦怡蓁隐隐捏紧了的小拳头，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到底有没有理解自己的言外之意。
“真丑。”秦怡蓁静静地站在桌边，没有松开攥紧的拳头，语气平和地陈述着。
“……”梁策观察着秦怡蓁的眼底，并没有发现嫌弃或是任何其他情绪，“你若是再晚来几天，估计会彻底认不出你的鸡宝宝。”
秦怡蓁没有马上回答梁策的话，空气沉寂片刻，秦怡蓁轻声诉述，“我奶奶死了。”
大人们不是没告诉过她，和别人谈及死亡要说“去世”不能说“死”，可她此刻还是想固执、无礼地陈述死亡的事实。
其实梁策和龙娅都从徐斌的口中得知了，秦怡蓁这两周一直在乡下的爷爷家参加葬礼，只是秦怡蓁愿意主动提及此事，却是始料未及。
“蓁蓁，死亡只是为人生画上句号，是众多告别中的一种形式而已。”龙娅并不确定秦怡蓁对奶奶的情感，但疏远又礼貌地慰问却不能免除。
反而在说着这些时，心里不禁为梁策的经历，痛心了一下。
“我知道呀，”秦怡蓁一脸轻松，“没关系的，姐姐，你们不用安慰我的，我不喜欢我奶奶。”
“真的，姐姐，她奶奶家总共四个孙女、孙子，她奶奶重男轻女最不喜欢的就是她，所以她跟她奶奶没有感情。”一旁走神的徐斌突然接起话茬。
徐斌参与进话题的时候，龙娅依旧全程观察着梁策的变化，虽然他眉眼无波，但握紧的拳头却并没有松开。
对，秦怡蓁不喜欢她的奶奶。
所以奶奶的葬礼上，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孩子哇哇大哭不可抑制；所以奶奶的葬礼上，是大人将跪在蒲团上的她硬生生地拉起来；所以在奶奶的葬礼上，只有她不肯开口吃下能给子孙传递福气的供果。
嗯，就连秦怡蓁自己都以为她不喜欢奶奶。
“你的屁股好些了吗？”梁策察觉到龙娅的视线，似乎有意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突然开口。
秦怡蓁听清问话后，有些窘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憋红了小脸。
“阿策，没有礼貌。”龙娅收回自己炽热的目光，她领悟到梁策的意图，不过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刚好询问一下伤势，但看着小姑娘羞红的脸，还是要提醒一下梁策注意方式。
“已经好了。”秦怡蓁双手交叠背在身后，小脸通红，轻声回答。
“姐姐，”梁策看着秦怡蓁的动作，些许犹豫地看向龙娅，“用不用再检查一下？”
秦怡蓁听见梁策的话，小腿儿麻溜儿地倒腾，满屋子追赶着那只翅膀上已经长出羽毛的小鸡。
“按时间推算，应该是好了，放心吧。”龙娅追着梁策看向屋子里四处乱跑的秦怡蓁的视线，语气里尽是温柔。
“秦怡蓁，你不要在屋子里乱跑，到处都是灰尘。”徐斌伸出小臂，在面前挥来挥去，一副嫌弃的样子，使得秦怡蓁乖乖地放慢了捉鸡的步调。
龙娅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徐斌这孩子确实不讨她的喜欢，这屋子梁策一天恨不得打扫三四遍，哪来那么多灰尘。
“小哥，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嫌弃我。”秦怡蓁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动着，走到龙娅身旁，小手在衣服的两侧绞着衣服下摆。
“……”徐斌像是故意的，对着秦怡蓁摆了个鬼脸。
“……”龙娅看着秦怡蓁绞在一起的手，没有说话。
“羞羞脸，小姑娘家家不害臊，还撒娇。”徐斌看着像是在嫌弃的表妹，但实际上似乎是忍不住想要捉弄她，却遭到龙娅眼神警告，马上低头继续做练习。
“阿策，”龙娅看着秦怡蓁这副讨好的模样，打从心底里觉得可爱，“蓁蓁，是不是特别可爱？”
秦怡蓁有些迟疑地看向龙娅，而梁策也很好奇龙娅一向没跟自己讲过她对秦怡蓁的主观评断，今天又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坦白了？
“姐姐，”梁策突然开口，“想不想要一个蓁蓁一样讨人喜欢的孩子？”
龙娅看着梁策故意冲自己挑了一下眉，假装厉声制止了梁策的胡言乱语，有些紧张秦怡蓁和徐斌该不会听懂了。
秦怡蓁似乎察觉到两人气氛微妙，伸出小手一左一右地拉着两人的衣摆。
梁策看着秦怡蓁抓住自己衣摆的小手，皱了皱眉，用左手稍稍用力地把秦怡蓁的小手拉开，秦怡蓁注意到梁策微蹙的眉头，想收回自己的小手，但梁策并没有放开手，“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梁策丢下这句话，没有回头，拉着秦怡蓁径直走向厨房，带着她一直到水池边，轻轻地撩起水，缓缓地擦拭着秦怡蓁的小手，然后再带着她去取医药箱，用里面的纱布将秦怡蓁手上的水浅浅地抹干。
“阿策哥哥？”秦怡蓁看着梁策拿出棉签，有点担心地想要把小手护在屁股上，结果被梁策拉着指尖扯过小手。
“想什么呢。”梁策嘴角轻浅地抿了一下，小丫头应该是误会了。
“没有。”秦怡蓁看着梁策蘸着碘伏的棉签在自己的手背上涂涂抹抹，小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可不能让阿策哥哥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什么时候弄的？”龙娅见梁策的举动，才意识到秦怡蓁受伤了。
秦怡蓁明明向自己伸出手了，可她却没看见她手背上的擦伤印记，反观梁策确实比自己细心很多，大抵会是个好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