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龙娅低着头匆匆往返于卧室与淋浴间，梁策虽然捕捉到了，但碍于早餐还在锅里，便没有招呼她。
龙娅坐在饭桌前，手中的动作不大快，筷子也没有伸向炝拌菜，简单地吃着离自己最近的食物。
席间，龙娅始终没有抬头，这明显的异常，梁策甚至不可能忽视。
“姐姐，”收拾碗筷的时候，梁策叫住了依旧低着头的龙娅，犹豫着，继续说道，“是我做了什么吗？”
龙娅低着头，摇晃了一下脑袋，作为回应。
“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所以你才不理我的，对吗？”
梁策停下手中的动作，拉住龙娅衣袖的手带着迟疑，似乎是在试探。
“我没有不理你。”龙娅摇了摇头。
像是因为一早上还没有开嗓，龙娅的声音听上去干干哑哑的。
“……”虽然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梁策总觉得事情似乎不简单。
龙娅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臂，静静地任由梁策拉扯着她。
梁策把原本握在另一只手里的筷子放在桌上，向龙娅靠近了一些。
龙娅把头低得更低了。
“姐姐……”梁策用手轻轻挑起龙娅的下巴。
而龙娅则左右晃动着脑袋，试图躲避梁策投注在自己脸上的反复打量的视线。
“为什么哭？”
并不是因为梁策敏锐，单纯是因为龙娅红肿的眼泡确实特别突出。
“……”龙娅依旧沉默着，摇着头，不言不语。
“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梁策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委屈。
一方面是他的惯用伎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真的担心自己把龙娅逼得太紧了。
“不是的……”龙娅担心梁策误会，语气中难掩慌乱，虽然依旧是偏着头，但却连忙解释道。
“那姐姐为什么不看我？”
梁策语气中的失落与委屈很明显。
“不是的。”龙娅斩钉截铁地否认着，说话的同时，抬头看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梁策，但很快又把头低下，担心对方从自己的脸上看出什么。
“那你为什么哭？”梁策的指尖轻轻地揉捏了两下龙娅的指尖，传递着自己的心疼。
“……”龙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当然，她原本也不打算开口。
“果然，还是因为我？”梁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垂头丧气地继续说道，“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让你觉得有负担了，所以你想不要我了，对吗？”
“……”龙娅听到梁策的话，略带震惊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只一瞬间就积满泪水的眼眶，一时间有些慌张。
“姐姐，你不喜欢我了吗？”梁策此时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委屈巴巴的小狗。
龙娅甚至有一种弃养的罪恶感。
“没有啊，没有……”龙娅手足无措地面对着梁策。
急忙将自己的双手从梁策的指尖抽出，环抱住梁策的背，踮起脚，轻轻地拍抚梁策的后背，企图安慰这只受伤的小狗。
梁策的头轻轻埋在龙娅的肩头，但并没有回应，反倒是龙娅更加慌张。
“真的，不是因为你……”龙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又不想梁策误会，只会反复说着“不是的、不是的”。
“不能告诉我原因吗？”大概是因为头埋着，梁策的声音听上去比往常闷了许多，“我就这么不可靠吗？姐姐的苦恼什么的……，都不能告诉我吗？”
“我只是不想……”龙娅晃了两下脑袋否认着，但依旧没有继续说下去。
要她怎么说？难道说不想因为自己家里的事让别人看轻自己？
还是要她说她不想因为自己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烂摊子而在梁策面前抬不起头？
“为什么姐姐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呢？”梁策收回埋在龙娅肩头的脑袋，垂头丧气地说着。
见龙娅始终没有开口的打算，梁策像是失望至极一样，叹了一口气。
“算了。”梁策丢下两个字，重新回到桌边，认真收拾着桌上的碗盘。
龙娅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当她迎向梁策的背影时，便察觉到背影的主人是拒绝沟通的。
龙娅迟疑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才是这个空间里碍事的存在，便一句话也没说，悻悻地回到卧室。
准备就绪的龙娅看了一下时间，因为昨晚没睡好，所以今早起得很早，两个人早早吃完饭，现在时间还很充裕。
龙娅把装好的东西从皮包里拿出来，再一件一件地放回去，反复折腾着，就像是在复盘她脑中的思绪一样。
一边竖起耳朵捕捉着门外的声响，一边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拖着时间。
从水龙头关闭的声音，一直到两次关门的声音，龙娅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才放松了一下面部肌肉，再勾了勾嘴角，打开门走出去。
龙娅本打算一打开门，就精神状态饱满地和梁策打声招呼，可是梁策却在玄关处换鞋，背对着自己。
龙娅只得收起自己原本想要主动破冰的那只手，紧紧地攥着皮包，迈着步子向玄关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进了电梯。
龙娅偷偷瞄了瞄梁策，见对方没有沟通的打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破冰。
电梯门打开，梁策先一步走出电梯，而后回头，轻声说道，“我今天自己去公司。”
龙娅并没料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会这样展开，怔怔地站在原地，紧盯着梁策。
梁策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表说道，“时间还早，你不用着急，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简单地叮嘱完，梁策便转过身打算离开。
“我送你。”看着梁策和自己拉开些距离的背影，龙娅小腿倒腾得飞快，伸出手抓住梁策随着步伐摆动着的手腕，小声说着。
“……”
梁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没有说话。
“我送你。”龙娅语气比刚刚坚定了一些，抬起头从侧后方打量了一下梁策的表情。
迎着光的梁策的眼睛浅浅的，亮亮的，这双眼睛真的很好看。
龙娅用了点力气，拉着梁策，转身向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