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抱着栾慕的腰，脚往他身上一搭，拱了拱道：“嗯，醒了有一会儿了。”
这个有一会儿。
其实就是小高给栾慕打电话的时候。
不过秋野没明说。
他从翁絮絮那里听到过关于罗芸的事，也知道栾慕是多么地想远离罗芸，所以这个光是说起都会对栾慕造成伤害的名字，他并不是那么想提起。
栾慕看了眼床头的闹钟。
上面显示着15:07。
他们胡闹到凌晨一点，之后秋野说肚子饿，于是两人出门的找了个烧烤摊，吃了近两个小时，回来又在沙发上看电影，结果看到男女主接吻的场面时，又开始胡闹。
直到早上十点多。
才偃旗息鼓。
所以满打满算，到现在他们睡了五个小时都不到。
栾慕在秋野额头上落下一吻，声音很轻，也很温柔，“要不要再睡会儿？”
他顿了顿。
“这回我把手机关机，绝对不会吵到你。”
栾慕一直有很深的自卑感，他看似是顶级电竞选手，拥有许多粉丝，可只有他自己明白，盛开的繁花掩盖着无尽的腐败，还有他残缺的人格。
他是在淤泥里越陷越深的人。
而秋野光芒万丈。
就算在一起，就算他正在拥有，可不安还是存在于他的心底。
他知道，只要他没有痊愈，那么躁郁症就一直是一个埋在两人之间的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现在他还能克制。
发病的时候还能有神智。
可如果到了没有神智的时候，是不是就说明他会伤害秋野？
栾慕不敢想这个可能性。
可令他更感到绝望的是，他无法和自己达成和解，更无法原谅罗芸，而且只要罗芸纠缠他一天，他的躁郁症就会再多持续一天。
罗芸是他躁郁症的根源。
也是他痛苦的根源。
他并不想让秋野知道罗芸，更不想让秋野知道他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当然他并不知道。
秋野早已知晓他所有的秘密。
在恶龙面前。
他没有任何底牌。
秋野听出了栾慕的逃避，他不提起罗芸，是因为心疼，但他也知道栾慕要好起来，必须面对罗芸。
他心中微叹。
最后还是戳破了栾慕。
“那条短信我看到了，我也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更知道那个给所有俱乐部施压，不让他们和你签约的人是谁。”
栾慕一怔。
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倒流。
手脚更是骤然冰冷。
他张了张嘴，想要问秋野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想问秋野是不是可怜他，才和他在一起。
可他发不出声音。
更害怕等待着他的结果。
一时间他不敢再看秋野，甚至还有了想要逃跑的想法。
秋野一眼就知道栾慕在想什么，他牢牢抱住栾慕的腰，腿也缠着栾慕，彻底阻断栾慕所有的后路。
“我是翁絮絮和肖瑞泽的孩子。”
栾慕年幼时学了很多。
豪门间的关系网。
他记得很清楚。
他知道翁絮絮，也知道肖瑞泽，但在他的潜意识里，好像只注意到了秋野二字，并没有对姓多看几眼。
现在秋野说起。
他才恍然大悟秋野是肖秋野。
而那个肖。
是肖家的肖。
那是比栾家和罗家更为庞大的存在，还有翁絮絮，他经常听罗芸私下咒骂，说她一个没有家世人脉的女人，能到现在这个位置，不知道睡过多少男人。
还说肖瑞泽不长眼。
放着那么多世家女不要，偏偏要一只野山鸡。
可栾慕见过翁絮絮，那是一个自信美丽的女人，就像秋野一样，浑身都发着光，吸引人的视线。
还有之前。
秋野大闹窦文俊的演唱会。
那时他就觉得奇怪，絮晨娱乐对自家的艺人一般都护短，虽然不会容忍劣迹艺人，但至少会做好面子工作。
但窦文俊那件事从发生到结束，始终都没有絮晨娱乐的人出面。
他以为是窦文俊实在太过分。
所以那边放弃了他。
但现在看来，絮晨娱乐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在窦文俊那边过，它要帮的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秋野。
可既然秋野是肖家的人。
就该知道他的身份。
知道栾家到底有多么的不堪，也知道他有多么残缺。
所以为什么还和他在一起呢？
可怜他吗？
栾慕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他止不住自己的思绪，他手脚都在抖，心也在抖，胸膛更是堵了一口气，吐不出，也咽不下。
他好像不能呼吸。
他快要被憋死了。
秋野很快发现栾慕状态不对，他慌忙把栾慕抱进怀里，手也顺着栾慕的头往下抚摸。
“没事的。”
“来，深呼吸。”
“吸气——呼气——”
秋野一边安抚他，一边剖露心声：“我不关注豪门圈的事，在医院遇到你之前，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和你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可怜你。”
“而且那天在医院拉住你，也并不是想用你来刺激窦文俊，更不是一时气上心头。”
“那天那里那么多人，为什么我偏偏只拉住了你？”
“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
“就算只是一个背影，我也为你沦陷。”
“所以我选择了你。”
“我害怕你走掉，害怕之后无法遇见你，所以我一刻都无法等待，我说要跟你恋爱，还要跟你结婚。”
秋野抱着比他高上很多的男人。
不停地说着情话。
他知道他的小鸟内心有多惶恐，有多不安，有多自卑，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
栾慕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缓。
再开口。
他的声音已然嘶哑。
“……真的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幸运，和秋野是两情相悦，他也不敢相信那样的自己，竟然能获得那样珍贵的爱。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
秋野也一遍又一遍地答。
恶龙吻着爱人的头顶，不断地告诉他，其实他很好，他值得被人爱，他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
自从老太太死后。
栾慕再也没被人坚定地选择过。
爱过。
那些粉丝们给了他很多力量，他也很感谢他们，可他要的是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可以拥抱他的人。
如今他拥有了这样一个人。
而那些一直折磨他的精神内耗，也终于在此刻停止呼啸。
他无法再忍。
于是他抱着自己的救赎。
发出了细碎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