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岑面色苍白，靠着脂粉添染血色，手上捧着热茶缩在贵妃榻上，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现在真是后悔极了，昨夜去朝圣殿走了一遭。
“娘娘，侧妃来了。”
“请她进来。”
夏雨岑轻轻叹息，浑身都还无力得厉害。
贺语柔进来就看见夏雨岑窝在贵妃榻上，苍白的指尖触碰着青瓷杯，脸色难看得紧。
想起进宫时听见的窃窃私语，心底暗自猜想着，昨夜夏雨岑在朝圣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都是一家人，何必讲这些虚礼。”
说着夏雨岑勾唇，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坐吧。”
贺语柔起身，回给夏雨岑一个友善的笑容，在软榻上坐下，目光和夏雨岑在空中相遇。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张檀木桌，桌上放着茶具。
放在贺语柔面前杯子里的茶水一片棕红色，已经不再往外冒着热气。
夏雨岑端起面前的杯子，小小抿了一口，抬眸看向贺语柔，轻声道。
“可知，本宫为何下了帖子，让你今日进宫。”
贺语柔眼眸低垂，夏雨岑看不清她瞳中的情绪，只能听见她清脆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皇后的心思，臣妾不敢妄加揣测，还请娘娘莫要怪罪臣妾。”
夏雨岑知道贺语柔一定能猜到她今日为何传她进宫，只是不愿说罢了。
她传召贺语柔进宫的事情，早就在宫里面传遍了，宫人们说的那些话，她又不是没听润雨提起过。
贺语柔早就知道夏雨岑进宫第一个召见的就是她，目的就是联合起来对付夏思瑾。
本来她是并不打算答应下来的，至少现在没有必要。
但那天晚上收到消息，让她务必要拉拢夏雨岑，她这才改变策略，决定接住夏雨岑递过来的橄榄枝。
不过，还是得先吊着夏雨岑才是，她现在是孤身一人对抗夏思瑾，若是那么快答应她，夏雨岑反过来还有可能咬他们一口。
夏雨岑这种人，不把她逼到绝境，是不会全心相信他们的。
夏雨岑抬眸瞥了眼贺语柔，轻笑一声开口到。
“妹妹冰雪聪明，本宫相信你一定知道本宫的用意。等本宫的妹妹进了王府，妹妹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吧。”
贺语柔铺张浪费，吃穿用度的花销，从来没有上限。
夏思瑾却是跟着景洛泽，倡导勤俭节约，轩王府的饮食一切从简，她当初在王府的时候可亲自领教过。
贺语柔性格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府里的下人丫头说杀就杀说卖就卖。
现在在她面前一副乖巧、低眉顺眼的样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装的。
夏思瑾性格决绝冷漠，对她这个姐姐丝毫不讲姐妹之情，还是个软硬不吃、原则性极强的主。
等夏思瑾进了王府成了三王妃，她和贺语柔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贺语柔惹上夏思瑾，是迟早的事情。
再加之夏思瑾身边带着那四个人，把贺语柔捆起来卖出去，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更何况景洛晨喜欢夏思瑾，发生事情定会偏袒夏思瑾。
不管怎么样，贺语柔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至少，没有现在好过。
贺语柔，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但是现在夏雨岑面前，她不能表现出对未来王府生活，一丝一毫的担忧和焦虑。
她的任何一点负面情绪，都会成为夏雨岑可以利用的工具。
沉吟片刻，贺语柔轻轻一笑，看向夏雨岑，面上毫无波澜。
“娘娘说笑了，公主亲和大度，处事公正无私，臣妾和公主同在一个屋檐下，又怎会过不好。”
夏雨岑料到她不会承认，不过没关系，她可没忘了，贺语柔现在还有个最大的软肋。
眯着眼看向贺语柔，夏雨岑语气尽是慵懒。
“本宫记得，妹妹是怀有身孕的人。”
贺语柔蓦地面色一僵，完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裂痕。
是啊，她是有身孕的人。
夏雨岑自然注意到了贺语柔的不对劲，再次开口敲打到。
“妹妹肚子里的小世子，可要小心才是。本宫记得本宫的妹妹一手医术可是厉害的很，到时候可以多让她给你瞧瞧。”
贺语柔面色越发僵硬，她怎么忘了，夏思瑾擅医术，想要除掉她的孩子，可以做得人不知鬼不觉。
不可以，她不能让她的孩子死在别人手上。
贺语柔心中如有万千蚂蚁在啃食一般，焦急难耐，却又不能在夏雨岑面前表现得太明显。
夏雨岑不看贺语柔，也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颇有些愉悦地喝了口茶，继续开口到。
“本宫记得太医院的陈太医，医术上颇有造诣，若是妹妹用得着，本宫便让陈太医隔一日就去给妹妹看看，如此一来，也多一层安心啊。”
贺语柔明白夏雨岑话中的意思。
夏雨岑是在提醒她，她可以帮助她。
陈太医隔一日去看她，就算夏思瑾动了什么手脚，也能查得出来。
夏雨岑，这是在拉拢她。
贺语柔不能确定，夏雨岑究竟是不是只单纯地，想要联合她对付夏思瑾。
如果夏雨岑到时候反过来利用她和她的孩子，去对付夏思瑾，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下，也只能假意答应下来，究竟是敌是友，还要看看再说。
响鼓不用重锤，夏雨岑看着贺语柔的表情，就知道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贺语柔藏好自己的情绪，又重新拾起那张伪善的面具。
她看着夏雨岑，微微颔首，轻声言到。
“如此，那便有劳娘娘，隔些日子让陈太医，来给臣妾诊脉了。”
夏雨岑嘴角微微上挑，眸中露出满意的意味。
识时务者，才是俊杰。
“举手之劳罢了。”
说完，夏雨岑又抿了一口茶水，朱红的唇在茶杯上留下清浅的印记，微眯的眼瞳中，藏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贺语柔离开凝萃宫的时候，情绪早就回复了正常。
这会儿坐在王府自己的院子里，躺在太师椅上，来回地轻微晃荡着。
方才她派人递出去的消息，也不知道收到没有。
正想着，先前被派去送信的诺儿，就从不远处匆匆跑来，手上还提着一包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