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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六爻问过他的名字,他说他叫空。

“空…还真是这样呢。”

孙六爻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她看向面前这个身体萎缩的男人,对着他弯腰伸出右手。

“走吧,我带你出去。”

她是背着他出去的。

他的四肢断了三肢,仅剩着最后左手还能使用。可是左手软弱无力,如同耄耋之年的老人一样,全是皮,一层一层的皮。

可是她却不在意,依旧把他拉起,然后蹲下身,把沉默的他背起。

深渊之下,孙六爻唤出罗盘,罗盘闪烁,黑与白的颜色映入空的眼前。

空看着罗盘,眼神里的浑浊渐渐褪去。

从深渊里出来,孙六爻发现之前的地底好像起了某种变化。她没看见周围的石头上在被逐渐刻上佛文,因为一切发生都好像没有发生,事物的变化总是安静又不起眼。

然后他们冲出了地底。

浑厚的空气变得清新,熹微光亮闪耀在孙六爻的脸上。

她第一次贪婪,贪婪着大口呼吸。

“那是晨光吧,我很久没有见过了。”

空轻声轻语,他能闻到晨光的味道,那好像如凝聚的朝露,好像如……当年的她。

他发现他爱上了少女。

她果然是他的最后一关。

难以逾越的关。

种七七是被吵醒的,迷糊中他好像看见了那个女子,那个救世主。

“大家听我说,我不是救世主,但我会尽力帮助你们。”

孙六爻被岛上的人们围住,她在解释,可是没有效果。

“难道不是救世主就不能帮你们了吗?我想带你们离开这里去看世界,你们应该自由。”

种七七看见了她的坚毅,看见了她的认真。他在这一刻苏醒,那故事里的世界仿佛就在眼前。

他起身挤入人群,当着众人面跪在孙六爻的身前。

“我相信你,你能带我离开吗?能吗?”

不顾一切的火焰在种七七眼里燃烧,这火焰在这里曾有过名字。

它叫勇敢、信任,也叫光明。

阳光逐步照亮海平线。

众人停止了喧嚣,他们看着种七七,看着孙六爻。

孙六爻嘴角上扬,她蹲下身子把种七七扶起,然后认真地与他对视。

“我发誓,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声音铿锵有力,如同开天辟地的巨响回荡在众人脑海与灵魂,他们不知为何相信了她,也许还是因为她是救世主的原因,也许……也许是被她的认真给打动到了。

“你们相信我,我不会辜负这份相信。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我说到做到。”

孙六爻目光滑向一旁的空,空对着她笑了笑。

之后整整一天,岛上居民都在庆祝歌舞。

森林被火焰映照通红,河流被人们踩过分支,分支流出的一片片痕迹如同地底肆意蔓延的树根,错落。可又不像树根那样,它最后干涸。

山顶悬崖边的位置最佳,所以人也最多,所以光也最亮。他们喝着瀑布的源头,他们吃着吃了一辈子的瓜果,说甘之如月,说脆如浪叠。

他们把目光汇聚西方。

“冲动?嗯——我是冲动了,但凡事不是有压力才有动力的吗?”

孙六爻的那抹微笑让空无言。

只要她高兴就好了。

之后数日。

孙六爻来回穿梭于禁地,跟想象的一样,这里并无什么不同。

“果然只能是虚空,就像我来时一样。”

她试图感应之前的虚空,从天亮到天黑,这使她的眼睑上有了淡淡的黑眼圈。

“不行,还是不行…时间太久了。”

她苦笑一番,累倒躺在这片灰白世界之中。看着漫天闪亮的繁星,她想念起了阿实。

“你现在在干什么呢……在努力变强吗……我不想你那么累……”

她伸出双手,眼眸里的幽邃在随之闪动,罗盘旋转在她指尖,她的周围缓慢出现与天空繁星对应的星辰符象。

符象在她不知不觉中扩散,如同平静流淌的河水一般。

然后抵达到了某个节点,孙六爻惊讶发现罗盘开始自动运转,并脱离了她的指尖,在逐步朝着天空飞去。

她没有阻止,好奇使她静静看着这一切。

符象升腾,星光璀璨。

罗盘发出了黑白之光。一束射天,一束照地。随后两光互换,乾坤颠倒,黑变白,白是黑。黑白交融,星辰出现在了地面!

孙六爻试着去靠一下近在咫尺的星星,她能感受到星星散发出来的刺人荧光。在即将碰到之时,这荧光从地面回到了天上,然后前所未有的引力把她托起,她惊奇发现自己与面前的世界中间好似隔着一层什么东西,想再仔细观察,一道裂缝伴随着狂风缓缓张开在她的面前。

是虚空!

虚空蔓延的速度超乎了她的想象。只不过是眨眼间,那虚空就像世界尽头一般恒立在她面前。

她开心地笑了,没有一丝犹豫就独自进去。

然后虚空关闭。

另一边的空一直在注视。他看见了八卦罗盘的神奇,看见了虚空的出现,看见了她勇敢。

他惊讶着她的造化,因为虚空的出现完全是因为她。

“没想到悟出了道意……这也许就是你的宿命吧。”

叹息间他看向黑色土地上的野花,那野花也被刻上了佛文,仿佛感受到了空,在拼命摇曳,在拼命绽放……

一切美丽,逐渐安静。

虚空接纳了孙六爻,她的出现就像雨水落进湖泊。

“空间波动平稳…嗯,有机会!”

孙六爻小心翼翼测试,结束后才发现自己额头两旁的发丝已经湿润。她摸着这片湿润,喜悦漫溢心头。

“是朝露!那么缺口就在这附近!”

意识到希望就在眼前,手中的罗盘扩散的更远。她紧闭双眼,露水和汗水把她全身染湿,使得那一身黑衣柔软紧贴,显露出少女身材的纤细,展露出少女的绝世完美。

但紧接着,她就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鲜血挂在嘴角,她不服地睁开双眼。

“再来!”

调整好气息,她再一次尝试。

结果又是一口鲜血!

“再来!”

喉咙吞咽了一下,她又继续尝试。

这次是连续两口鲜血!

“再来!”

不屑地嘲笑,她的倔犟不会弯曲一厘。

“我不会放弃。”

继续尝试,这次是深入了一点,但反噬随后而来。

噗嗤!

孙六爻被震飞数十米!她踉跄着起身,颤抖的身体上是平静——平静的眼神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毅!

她舔舐着嘴角鲜血,身边散发出阵阵鬼气。鬼气在虚空燃烧,为她开辟一条道路。

她看着周身的鬼气,对着它微笑。

随后罗盘闪耀,黑与白的光芒覆盖住了整个虚空!

“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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