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了摊主包好递过来的春联,手伸向腰间的荷包准备掏银子,摊主却举着邢顾言刚才给他的那粒碎银道:“夫人,您不用给了,这个就够了!”
叶冬阳便收回手,笑道:“多谢!”
夫『妇』二人拿着各自挑来的春联,继续闲逛着。
叶冬阳让自己暂时忘记被人暗中下了绝孕『药』的悲伤和愤怒,想好好享受这一刻。
逛了没一会儿两人的手上便提满了东西,再也拿不下了便原路返回,将东西放回到马车上去,然后打算再往马车另一边逛去。
没走多远忽然看到前方一堵墙前面聚集了不少人,夫『妇』二人相视一眼好奇地走了过去。
墙上贴了告示,由于前面都是人,叶冬阳根本看不到告示上写了什么。
但是从周围百姓的谈话中,她大概猜到了一点儿。
既觉得震惊又似乎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
她看向邢顾言,他个子高,应当是能看清告示上全部的内容的。
似乎知道她看不到,邢顾言将告示上的内容全部看完之后便护着她一起出了人群,然后才语气平静地道:“皇上将五公主许配给梵族大王子了,年后五公主便会随着梵族大王子离开京城,前往梵族。”
叶冬阳听了转头看向围在告示前的百姓们,耳边依旧能传来他们对此事的看法。
大家对此倒是乐见其成,一个心狠手辣道德败坏的公主,如果能给黎国带来和平,那也算将功折罪了。
只是……
“白大人和白夫人会满意这个结果吗?”就算洛玉溪被迫嫁去梵族,去那样一个闭塞穷困之地,但她是王妃,未来梵族的王后,日子总不会过的太差。
可能她一个高高在上锦衣玉食的公主嫁去那样一个地方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很严厉的惩罚了,但是对于白家夫『妇』来说,想到惨死的女儿,只怕对这个结果并不一定满意吧……
邢顾言淡淡地道:“不满意又能如何?”
是啊,不满意又能如何呢?之前还有百姓们站在他们一边,无形之中给皇上施加压力,可现在皇上已经成功将百姓们拉到他的阵营里去了。
那些御史们也肯定对洛玉溪嫁去梵族一事乐见其成,毕竟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白尚云夫『妇』能怎么办呢?如果执意要洛玉溪偿命,只怕不仅仅触怒皇上那么简单了,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都会觉得他们自私吧?
为了一己私欲置国家利益于不顾,那个时候不会有人想到他们是一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父母……
想到白家夫『妇』此刻心里的不甘和难受,叶冬阳忽然没了逛街的热情,拉住邢顾言的袖子道:“我累了,想回去了。”
“好。”邢顾言点头。
两人回到四合院,刚进门就见紫烟走过来看着邢顾言道:“世子爷,一位姓玉的公子来找您!”
叶冬阳有些疑『惑』,似乎没听说过邢顾言认识什么姓玉的公子。自从他们搬到这里之后除了叶无忧和云睿外还没有别人来找过他,她猜应该也就只有叶无忧和云睿知道这里的地址。
邢顾言却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似乎紫烟一说他就知道这姓玉的公子是谁了。
叶冬阳好奇地问道:“是谁啊?”
“玉衡。”邢顾言一边牵着她往里走一边回道。
叶冬阳恍然大悟,她怎么把小玉将军给忘了。
玉衡正坐在屋内喝茶,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包东西,应该是他带来的上门礼物,青萍正站在一旁招待他。
听到脚步声,青萍向他们看了过来,福身道:“世子爷,世子妃。”
不知道玉衡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还是因为青萍的说话声,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看向门口。
“世子,好久不——”那个“见”字还没有说出口,他便看到了邢顾言身旁的叶冬阳,然后又看到了他们牵在一起的双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起来,目光之中充满了震惊之『色』。
叶冬阳见他盯着她和邢顾言牵在一起的手看脸上不禁一热,慌忙将手从邢顾言的大掌中抽了出来。
“玉将军好久不见!”邢顾言对着玉衡轻轻抱拳道。
玉衡的目光此刻正落在叶冬阳的脸上,听到他的话才勉强回过神来,看向他开口道:“好、好久不见……”
邢顾言将他一系列的神『色』尽收眼底,走到桌子前,道:“请坐!”
玉衡又看了叶冬阳一眼才点点头魂不守舍的坐下。
叶冬阳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神『色』尴尬的走过去在邢顾言旁边坐了下去。
青萍将玉衡的茶杯蓄满,又给邢顾言和叶冬阳分别倒了一杯。
玉衡看着他们艰难的开口:“世子和叶姑娘……成亲了?”
尽管眼前这一幕那么真实的表明他们就是一对刚成亲不久正浓情蜜意的夫『妇』,可是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
邢顾言扭头目光温柔地看了一眼叶冬阳才点头道:“是,可惜玉将军没能喝上我和冬阳的喜酒。”
玉衡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砰”地一下碎了,四分五裂,碎片割的心口剧烈的疼痛。
叶冬阳见他看着自己的神『色』着实有些古怪,心里猜测可能是自己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个叶冬阳不一样,所以才会这样盯着自己看。
但是人总是会变的,何况他应该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她了,她变得不一样不也很正常吗?
邢顾言见玉衡久久不说话,脸上的神『色』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般,看着他的目光带了丝探询,“玉将军和冬阳以前认识?”
玉衡回过神来,嘴角挤出一丝笑容道:“幼时见过几次,不过已经很多年没见了。”
邢顾言看向叶冬阳,好像在问是这样吗?
叶冬阳轻轻笑了笑。
邢顾言转头看向玉衡转移话题道:“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玉衡强压下心口翻涌的情绪,道:“两个月。”
邢顾言道:“如今梵族已归顺,也即将与黎国联姻,边疆未来很长时间内应该会很安定,说不定你很快就会被调回来。”
玉衡不置可否,反正皇上要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从他十六岁上战场到现在四五年的时间里他已经习惯了南征北战的生活。
将桌上自己带来的礼物往他们面前推了推,道:“这里面装的是治疗风寒发热的『药』丸,梵族大王子送给我的,我借花献佛转送给二位,算是替清菡做下的事道歉,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教好她!”
邢顾言和叶冬阳相视一眼,都明白这应该是他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
玉衡怕他们觉得自己的礼物轻了,解释道:“这些『药』灵得很,一般的伤寒一天吃一粒,吃个两三天就能好。不像咱们平时喝的『药』需要熬制那么费事,也不像『药』汁那么苦,见效慢,我亲自用过,绝对不会有问题!”
邢顾言是知道梵族医『药』的厉害的,有了这些『药』,冬阳以后生病倒是可以少遭些罪。而且他知道这些『药』丸制作起来很是麻烦,梵族人拿出去卖都是二两银子一粒,普通百姓根本吃不起。因为少,真正有钱人又不一定都买得到。
他道:“玉将军言重了,这份礼物太过贵重了,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玉衡见他知道这『药』的贵重,便不再多说什么,想到自己的来意,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今日来其实是想求世子和世子妃一件事……”
父亲只跟他说清菡因为嫉妒安阳世子妃买凶放火烧了世子妃的娘家,可并没告诉他世子妃就是叶冬阳,叶大叔和叶大娘的女儿。
如果他知道清菡放火烧的是叶大叔和叶大娘一家,那么他是不会来这里替她求情的。
可是如今他来都来了,之前又答应过父亲,只好硬着头皮说了。
“……我知道清菡罪不可恕,但作为儿子我实在不忍心看着父亲难过,不怕二位笑话,当年我父亲为了我母亲把毫无过错的清菡娘亲送走,后来没多久她娘就去世了。
我爹对清菡一直心怀愧疚,他觉得是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没有好好教育她才害得她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她马上会被发配边疆,我父亲希望过个两年,我能在边疆为她安排一桩亲事……”
边疆环境恶劣,风沙漫天,被发配边疆的犯人们会被安排种树和花草,改善边疆的环境,终日劳作,直至死亡。
然而由于土质不好,环境也恶劣,很少有植物能种活,很多犯人们经常因为种不好植物而被鞭打。
清菡要过这样的日子,这叫父亲如何舍得?父亲希望让她吃两年苦头,磨平她的『性』子后再安排她嫁人,就挑个边疆的普通人家嫁了,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他越说越觉得羞愧,但还是继续说道:“父亲没脸来开这个口,想着我与世子幼时常在一块儿玩耍,或许世子会给我些面子,便让我来了。”
邢顾言道:“这个我没办法答应你。”他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向叶冬阳,意思是说答应不答应全在她。
叶冬阳想其实玉衡完全不用特意过来征求他们的意见,凭借玉家的能力,完全可以在去边疆的路上就打通关系带走玉清菡,给她安排好新的人生。
可是他们却来征求了邢顾言和她的意见,也是很“实诚”了。
她想到玉家曾经对爹娘的好,又真的感动于玉清嵘作为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不由心软起来,她想就当做好事了吧,希望她好人有好报,顺利查出给自己下『药』的人,顺利的见到皇太后并成功拿到调理身体的方子。
于是她道:“玉家对我爹娘有恩,就按玉将军说的做吧。”
玉衡明白她的意思,她是为了报恩才同意的。
他看着她,发自内心地道:“多谢!”
如果有人想害他的父母放火烧他的家的话他是绝不会放过那个人的,清菡是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别人,他虽然痛心,但也没打算救她一救,可是他不能不在乎父亲的心情,所以才被迫来这一趟。
邢顾言送他离开,到了四合院门口他停下步子看向邢顾言,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邢顾言也不催促他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玉衡吞吞吐吐地开口,似乎临时改变了原本想要说的话,直视着邢顾言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问道:“世子会好好对待世子妃的,对吗?”
邢顾言目光忽然锐利得仿佛箭矢,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他心虚的目光闪烁起来,他才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她!”
玉衡松了口气,抱拳道:“告辞!”
说完他便翻身上马离开。
邢顾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尽头才收回目光转身回了院子。
玉衡离开了四合院直接去了知府衙门探望玉清菡。
玉清菡关在牢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发丝凌『乱』,身上脏污不堪,目光呆滞无神,任谁看了她都没办法把她和当初那个光鲜亮丽的玉家二小姐联系起来。
玉衡刚回来的第二天已经来看过她一次,将她狠狠痛批了一顿就离开了。
玉清菡原本还想让他救自己,可是他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一股脑的斥责了她一番就离开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彻底完了,爹不管她了,大哥也不管她,她只能乖乖的去边疆,带着脚链手铐做苦活,直到死……
可是她不想认命,如果她一定要落到那样的下场,她也不希望叶冬阳好过,更不希望玉夫人好过!
如果不是玉夫人,爹一定不会不管自己,这个女人间接害死了她娘,现在又想害死她,她就算死也得拉她做垫背,背叛丈夫与男子通『奸』的女人是要被浸猪笼的!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把这件事捅出去,爹不来看自己,玉清灵那个蠢货压根就不相信自己的话,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正想的入神,忽然听到开锁的声音,她回过神来,仰头看去。
“玉将军,里边请!”狱卒开了牢门便让开身子恭敬地对身后的玉衡说道。
玉衡点点头,示意他先离开,等他离开之后他才提着手中的食盒进来,这是他刚才路过酒楼特意买来的。
“大哥……”玉清菡原本黯淡的眸光一下子微微发亮起来,扶着身后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看看他又看看开着的牢门,神『色』充满了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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