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走一路聊。
粮食的事儿和大棚专项资金的事聊透彻。
“张林,那就不急这两天,到明年三月,再把这事儿拿出来处理,李东宁就完蛋了。”
张林点头:“秦老板我听你的。”
“既然你听我的,张林,你以乡上干部的身份跟你叔多沟通多交流,这一场雪下的好,小水的土地适合种番茄,你做张支书的工作,在小水村建番茄酱加工厂,要做起来规模。”
张林心里就有这个意思,他站在政策的前沿,第一时间能掌握到文件上信息。
从今年开始,上面鼓励大力兴办乡镇企业。
“秦老板,办乡镇企业是搞活村里经济的主要手段,我还想给小水村建油坊建面粉厂,建饲料厂,可没有资金,我一下子搞不起来啊。”
秦川拍拍他肩膀:“张林,有想法就要想办法克服困难去做,你跟张支书多沟通,这个冬天一过,你们村建油坊,建面粉厂,建饲料厂,我拿资金入股,你们村出土地出劳动力,你跟我有这些接触,乡上就不会怀疑咱俩搞今天这一手。”
“对呀,那就这么办。”
聊着走着,一个小时过去,走到了进乡上的大路。
“行了秦老板,你返回吧,在这儿我不会再迷路了。”
“确定不迷路?”
“放心,迷不了,回去吧,你还有老婆孩子照顾。”
秦川顿住脚,看着他直直往前走,没有别的岔路。
再转身返回村里,走一个多小时。
小心翼翼推开大门。
家里人知道他今晚招呼师傅们和村里干部喝酒,回来的晚,门没有从里面落拴。
脚下咔嚓咔嚓,这不行,躺一会儿,天亮要给媳妇开一个上厕所的便道。
周园园迷迷糊糊中,感觉男人一身冷气进了屋,又听见炉子盖小心翼翼挑开,添煤炭的声音。
“川,你喝醉了?”
“嘘!安心睡,我身上冷,我再暖一会儿。”
小媳妇再一睁眼,听到院子里嚓嚓铲雪声音,嘴扒在纸窗户上喊:“娃爸?”
“啊哈,媳妇你醒了?今儿早上第一次叫娃爸,我铲雪呢,你上厕所的路子铲开。”
“我怎么感觉你昨晚三四点才回来?这就铲雪了?是不是没睡呀?”
秦川躺炕上迷糊了两个小时,想媳妇天一亮出去上厕所,半尺厚的雪踩在脚下太危险了,哪敢继续躺着。
翻起身拿了铁锨,从窑门前到外面厕所铲出一个便道。
感觉媳妇走起来还是危险,跑出去从大场那儿撕下来一大抱干草,在便道上铺了一层,还是不放心,进屋里扶着媳妇去卫生间。
“来,穿衣服戴帽子,等一下,再给脚上抹一层膏药。”
秦川拿出来獾猪油,早晚抹一次,这个冬天坚持出去,明年春天脚指头就不痒了。
“川,已经不痒了,好神奇的膏药。”周园园慢慢蹭下炕,鞋子都是男人帮他穿。
“媳妇你看,我要不在你身边,这些事让春婶照顾你还是让玲儿照顾你?只能是你自己男人,明白不?”
周园园嘻嘻笑:“还有我亲妈呢?”
“你亲妈给你做饭洗衣服带外甥娃已经够辛苦了,你还让你妈给你穿鞋子围围巾抹脚油,还让你妈给你晚上洗脚揉腿肚子?”
媳妇脸上被男人围的剩一双眼睛。
铁炉子里火星捅一下,添了煤炭,扶着周园园出去上厕所。
秦川等在外面,玲儿急匆匆跑过来。
“等你嫂子出来你再进去!”
“哥,你们昨晚喝酒喝那么晚?哥你喝醉了没?你好好的?”
“我说玲儿,哥喝酒喝那么晚,你不过来看看哥,是不是亲妹?”
秦玲要跳起来:“我咋没去啊?嫂子让我去看你,你不在屋里,你跑哪儿去了,我站在门口等了半天等不见你,我以为你回来了,我就回来进屋睡觉了。”
秦川想昨晚那个情景,一个屋里睡着三叔,一个屋里睡两个司机和张春,秦玲在两个屋里都没看见亲哥,以为他跑远处方便,等了好大一会儿等不见人,又返回家里自个儿睡去了。
就是送张林的那会儿。
幸好她没趴在窗户上,问嫂子她哥回来了没,要不然一家人担心。
“妹,哥疼你,哥带你去抓山鸡抓野兔。”
秦玲捂着肚子转个圈,嘴里不屑:“我是小孩啊!”
周园园出来了,兄妹俩扶着大肚子婆娘回院里。
“我还要你俩扶?”
秦玲扶在另一边,嘴上说:“嫂子你小心,你要摔一跤天祸闯下了。”
秦川骂一句:“玲儿你个乌鸦嘴!”
“哥,这话是你昨天说的。”
嫂子扶到院里,她转身跑厕所去了。
院子里就开了一个便道,两边堆成了半腿深的雪墙,这不行,院子里雪都要铲掉。
秦川伺候完媳妇洗脸,拿起铁锨,院子里又是嚓嚓铲雪声音。
小崽睡的早起的早,被姥姥收拾好,从头到脚穿暖和,鼓鼓囊囊一个红身子站在小姨夫跟前,小声叫:“小姨夫?”
“哎!小姨夫铲雪呢,看小姨夫给你堆个红鼻子大雪人,再给你照相。”
小崽又叫:“小姨父?”
“哎!咋了呀小崽,你今早想吃荷包蛋还是想吃羊肉臊子汤?”
“吃…吃洋芋呀!”
秦川张嘴哈哈笑了半天,这小崽问吃啥,他就回答吃洋芋,吃鸡蛋吃肉吃米饭都是吃洋芋,跟他两个哥哥学的。
她脸上抹了小姨的雪花膏,秦川亲了她一口香喷喷小脸蛋。
“来小崽,也亲一下小姨父脸蛋!”
小崽亲了一口小姨父脸蛋。
周园园站在门台上看这一幕,嘴上笑。
小姨父这般疼小崽,可想自己一对亲生儿女他有多惜疼。
吃过了早饭,一家子都铲雪,院子里堆了高高的几堆。
红围巾红萝卜鼻子雪人也堆起来了。
大家拍照片,缺一个狗子,玲儿扯开嗓子喊:“小豆哎——”
大门口的小豆汪一声叫跑进来,端端正正坐在一家人中间,咔擦咔擦。
秦川拿着相机又在大门外面拍了一圈,八三年大雪这才开始。
下一天一夜停一天一夜,下了整整十天。
“玲儿,看好你嫂子,我去一趟水地弯大棚。”
“知道了哥,你去呀,我嫂子有我和姨娘照顾,你不要担心啦!”
周琴琴走了,玲儿的情绪好了大半。
一天到晚在院子里呼来呼去,脚底下半大小豆寸步不离,被玲儿偷着喂好吃的喂得肥嘟嘟。
秦川往水地弯走。
雪停了,天没晴开。
老远看见后山冒起一股青烟,有人在新建猪圈里放火。
秦川斜路到后山猪圈跟前,几个人叽叽喳喳。
“张春,你昨晚喝了有半斤吧,小川喝了多少?”
张春嘴里咬着一根烟,一抱干草往猪圈里扔,嘴上回话:“小川喝了有两瓶,就他没喝醉,他一个人灌翻了我们四个。”
“天啦春叔,我川哥能喝二斤,这还了得?”
“这有什么大不了,咱县城董二斤不也喝二斤,咱小川有大本事,知道为什么,就因为能喝酒,还能拿住事儿,要不然他咋能成咱头儿?”
秦川已经走在他们跟前。
“春叔,你没事啦?给他们瞎扯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