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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郑其东家门口,小宝就看到郑其东哥哥跟他妈妈坐在小木椅上,两人交头像在讨论。
小宝一边手抓着燕埕靖的外套,对着郑其东喊:“郑哥哥!你看我带谁来看你了。”
郑其东听到小宝的声音,眉头一时间蹙起,那小鬼怎么又来了?
郑其东朝声音看去,只见抱着小宝的是燕寝,可是郑其东感觉抱着小宝的燕寝有些怪怪的,远远看,说不来。
郑其东站起身,一边手插进兜里,走过去,面带热情跟燕埕靖打招呼:“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来着?你家心抱现在不是正需要你吗?”
现在的南佳思虽然从热搜榜上下来了,可是关于她还是有热度的。
现在的网络谁能说得清。
已经被营销号带上了节奏了,怎么办呢?
“恩?”燕埕靖抱着小宝走了好久,手早就累死了,立马将小宝放下。
还偷偷的瞪了小宝一眼。
这小胖子真是太重了,他家的小肥猪都比她轻多了。
(南佳思:去你的,你才是小肥猪。)
“你怎么了?”郑其东只听到郑其东“恩”一声就没有听到了他其他生意了。
“我……”燕埕靖被郑其东这么一问,瞬间词穷了。
来路上想好了跟郑其东的对话,没想到来到这的第一句话就……卡住了。
“燕寝你没事吧!”
郑其东见燕寝怪怪的,左手去推了推燕寝的胳膊。
燕寝低下头在,摇了摇头:“没事。”
“你……”郑其东注视跟他一样高的燕寝,他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以往他是最嫌弃别人碰他的。
怎么今天就……
他不会是中|邪了吧!
我在地图上标出三个点。北,南,还有家乡。好吧,假定那是一个正三角形。
假定某一天,有三个很无聊的人,忽然心血来潮,玩起了你追我跑的游戏,假定那是一个自由空间,没有那些蓝的海绿的草阻挡,假定那是顺时针运动,南方向着北方,北方向着家乡,家乡再向着南方,封闭这个三角……
假定他们用同样的速度,一直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去,那么,要经过多少分、多少秒才能会合呢?
我仿佛听到当年,难伺候的学生哇啦哇啦的叫,“啊真讨厌,难道要列三套坐标轴?但是一旦动起来,坐标轴不就马上变了?这一定是超纲题目……”
然后那个年轻的家教老师,照例用他懒洋洋的声线说,“笨,刚刚才讲过‘相对速度’,就不记得了吗?”
“谁这么无聊一个追一个跑的?被追的就不能乖乖站着不动吗?”
“……”
我多么希望,那个小孩不要聒噪,能安安静静坐着不动,听他把整道题讲完,看他细腻侧脸被阳光涂成金黄……
“……所以角AO和角BO通过这样的转换,移动到了……”
闹钟响起来,及时打断中年妇女的讲解。
“一小时试讲时间到,谢谢……老师,可以回去等通知了。”我面带无辜微笑,目送某特级教师走到楼梯拐角处,不忘提醒她,“请去客厅壁炉前找女主人领取此行车马费,当心台阶。”
特级教师耸耸肩,慢吞吞的走下楼梯。
楼下传来隐约的寒暄,抱歉谢谢,再见走好,开门关门。
脸上五官没一个是原装货的女人推开门,不动声色的看着我,“这已经是大小姐拒绝的第五个特级教师。”
我看着这个应该叫作母亲的陌生人。精致的妆容盖不住底下的愠怒和嘲讽。也真难为她了,当年我母亲病榻旁端屎端尿的小护士,竟能在母亲走后半年成功进驻我家,替换女主人的位子,实在不容易。
不知她现在有没有后悔呢?常年在外忙生意的老公、叛逆期的继女……这种日子是她真正想要的吗?
钟点工在楼下通知,最后一位面试者迟到少许,要不要他进来。
继母抱着双臂:“家教中心就快把你列入黑名单——我知道你只是想为难我。”
“让他上来。”我对钟点工发了指令,微笑道,“我可是想要考好大学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变成问题少女,白白便宜你和你拼命想怀上的孩子。”
继母冷着脸走人。我转身扭开音响。农业重金属沉闷的冲击着地板。
为此差点错过那几下敲门声,虽然也只是象征性的。
我坐在好舒服的懒人椅上,随着旋律小幅度扭动身躯,目光向上六十度看见他。
不是西装衬衫呢,也不是中年人老年人,黑衬衫像是某种嗜血生物的翼,在背光的门口渲染出莫名的惊心动魄。
“……”他的嘴一张一合。
“你说什么?”我关小音响,同时懊恼自己的某种妥协。
“我说,”他漆黑的眼底没有半点传道授业解惑的严肃,“在这种环境呆上个把钟头,你就可以获得‘暂时性听阈上移’,想把‘暂时’变成‘永久’的话,只要坚持三个月——”
“暂时性听阈上移?永久?”我眨眨眼睛,关掉音响,放弃了先前不老实的坐姿。
呵,原来一开始我就中了他的蛊,自觉自愿。
我没有赶走他。
晚饭时间,桌上坐了三个人。钟点工阿姨本来是没必要上席的。无他,缺少第三个人在场,我与继母均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禁反省自己坚持要找家教的原因——或是为了不让这屋子太冷场像极恐怖片?
“看中他什么?”继母明显松了一口气,我的点头表示她不用再辛苦张罗,为我得罪更多家教中心。
“高穷帅,说话不老土,”我夹一筷子排骨到碗里,“除了家教,将来也许可以兼当我的司机保镖也说不定。”
听了我的话,继母脸色微变,拜托,千万不要让她大受刺激、自怜身世之类。
“有时间通知爸爸一声吧,不然哪天回来还以为是你野男人。”我说完擦擦嘴,回房。
“为什么会叫‘碧’这样秀气的名字?你娘怀胎的时候只做了迎接女儿的心理准备吗?还是希望你不要像别的男孩子那么皮?”不知哪来的亲切感,我居然放下了任性大小姐的矜持,抓着别人名字喋喋不休的追问。
叫做碧的年轻人扬起眉头:“我的工作是家教还是陪聊?”
“对你来说有差吗?大不了费用翻倍——要不要从这一刻开始记钟点?”我作势拿过镶金贴钻的HELLOKITTY闹钟。母亲病逝,父亲又常年不在家,为了弥补我双重亲情缺失,不惜重金付出、予取予求。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迅速掩上我的手——
“可以陪聊,”黑色的瞳仁如望不见底的寒潭,“条件是月考进前二十名。”
我以为我会为他的态度大发雷霆,甚至下逐客令。但没有,我只是若无其事放回闹钟,“那么开始吧,老——师——”
他醇厚而磁性的嗓音取代以往的重金属音乐。管他呢,只要这屋不是空寂至死就好。我怕极那种连回声都听不到的孤独感觉。
手背上,隐隐还记忆着刚才他手掌覆上的温度。
——谁又比谁高尚呢。我只想找个不讨厌的人陪我杀时间。他要找个凯子学生来骗钱。而楼下的继母则巴不得有个目标转移我的敌意。
“你什么时候找了这么帅的男朋友?”走出校门,闺蜜看到了碧。
他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黑衬衫伪装忧郁,吸引过往女生的注意——包括问我话的闺蜜。
“他是我老师。”我忽然想起还有要事,顾不得多解释跟她道别,反方向跑到学校附近的邮局。
开箱时间……好险赶上六点这一拨。我抽出夹在课本里的精美信封,再三核对信息,确认无误后,双手捏着一角,近乎虔诚的将薄薄物件塞进狭缝。
“乖女儿寄给老爸的明信片……报平安?”一回身他已经站在背后,狭长的眼中尽是戏谑。
“你少管。”
兀自加快脚步走了一会,有所省悟,我渐渐退回来和他并行。
实在是没必要把自己变成刺猬的。
何况这个人身兼数职,基本还算得体,再找未必能有这么合心的。
“……是我以前的邻居,现在北方念大学。”
“都什么时代了,还用邮票信封这一套?”
“他说过我字写的好看。”
“……所以他是你愿意K书的动力?”
迎上他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我有些微微的不悦。
“我们还没这么熟呢。”
他难得眼中有点笑意,“那么学习时间到——假设某天,你,我,他天各一方,比如你南他北我在这里,总之在地图上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我抗议:“欺负我地理没学好么?这三地怎么也变不到等边——”
“假设,假设好吗,”他做个投降手势,“有天你心血来潮想要徒步去看他,而我也正好也想要徒步来蹭你饭,然后他以为你还在以前的城市——我们三人同时出发,速度一致,都向着自己的目标而运动——”
“你当那些山啊海啊都不存在么?”就算随便画一条五百米的线,中间都未必没有建筑物阻挡吧?
“我说的不是生活是数学,”他板起脸,“我们现在也不是聊天而是做题。接着刚才的,到哪儿了——我们三人开始运动,三角形每边边长设为L,我们共同的速度设为V,那么要经过多少时间能够会合?”
我进入答题状态,在脑中粗粗建构出草图、字母、辅助线……
稍微想一想就觉得不妙,“那岂不是要建三个坐标轴?但是不对,一旦动起来,坐标就变了啊,这种题目超出中学难度了吧,你这老师当得真不地道——”
他微微一笑,“笨丫头,昨天才教的‘相对速度’都不会用吗?你这样子,我会觉得课时费赚的过意不去呢,只要把讲过的东西做第N+1次重复就行了。”
“美死你!我还可以怀疑你技术水平,把你炒掉呢!”
他笑笑并不以为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过招吧。
闺蜜一口咬定我是在谈恋爱“所以每天都有笑容”,还确定对象就是那个“穿黑衬衫的男生”。
要怎么解释呢?
碧的猜测没错。我本来是为了要跟某人在北方会合,才定下心来搞学习的。请家教不完全是为了发小姐脾气,给继母找不痛快。
我看着才拿到的回信,右下角署名,晓。
晓在新学校很好,适应了那边的水土,有交到新朋友,有学新东西,渐渐爱上另外一片碧海蓝天,假期考虑在那边打工可能不回来,保重勿念……
嗯,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在所有人面前都完美却在我面前搞怪的学霸了;大概也不会记得因为我想要钓鱼就带我去、还不小心跌到沟里……之类之类的糗事了吧?
我想象在那玉兰花开、梧桐夹道的高等学府,应该有长发披肩、棉布裙白球鞋,文静优雅的女生跟他擦肩而过,却忽然回头——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被自己的脑补虐的胃疼。果然美好的东西都不长久啊,亏我写信的时候留了余地,没有追问他是否记得小时候说过要娶我的黑历史。
“垮着脸是要怎样?”黑衬衫的年轻人懒懒的问。
那双眼睛难道经过了比钻石还要复杂的打磨工艺,所以才能玲珑剔透至此,看得见我心脏的每个角落层次?
我不语,把那薄薄的纸张折了飞机送上半空。
“明天,去特训吧。”许久,他闷闷的说。
特训,那又是啥玩意?
“我研究了你近期的试卷,你的抛物线没学好,”他扭头不看我,像是在对那飞机说话,“也许题海战术不适合你——所以想出了特别的实践学法,去不去?”
纸飞机折的不标准,显然重心不稳,可怜兮兮的被风裹挟着,高一下低一下的,前行。
“好啊。”
反正周末也没有特别意义,对我来说。
结果特训地点也不是什么着名景点。
郊外,一座无名的小桥。
桥下波澜不惊,拱桥和倒影,围成好圆满的画面。
我甚至应景的想起了几句古诗。
周围没有几个人,大概也不是什么让人向往的约会场所。
黑衬衫的碧把脚踏车随意一放,跟我并肩坐在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