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安回到王府的时候,老爷子罕见的还没睡在等他,刚好,他也有许多问题想问。
“爷爷,还没睡啊。”
“你要是再晚一些,老夫怕是就要让人去卧月眠云提你回来了。”
林辰安撇了撇嘴,说道:“爷爷,你知道十年前荆州有一姓白的官员吗,因为投敌卖国被全府被杀。”
林业听后脸色大变,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之前已经给你说过很多次了,别再纠结十三年前的事了。”
他的反应无疑更是印证了当年的事存有蹊跷。
“为何不纠结?您告诉我,是不是皇上觉得我林家有威胁,从中作梗才使我林家惨败?众多将士葬于沙场!”
林业愤怒的一拍桌子,一张上好的红木桌应声而碎,足以可见老爷子宝刀未老。
“你懂个屁!就算陛下真对我们林家有防范,打完仗之后有的是办法整治咱们,你再看看现在,南楚西宋越来越强盛。我大周虽表面风光,实则危机四伏,更何况北方草原一直在虎视眈眈。这种饮鸩止渴的事你认为陛下会做?”
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得不承认,当年那一仗都是老夫的原因,判断失误,葬送了大好局面。”
“爷爷,你觉得我信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爹他们又是如何死的?林家军因为何而惨败?”林辰安快被逼疯了。
林业微闭双眼,眉头紧皱,显然是在回想当年大战。
“当时老夫急于求成,派你父亲率兵突袭,结果令他身陷重围,你二叔带兵去救,全军尽墨。”
“与此同时,大营被偷袭,你三叔为了掩护我,万箭穿心而亡。”
“经此一役,我林家军数十万儿郎命丧黄泉。南方战局彻底糜烂,节节败退。”
“你娘她们巾帼不让须眉,披挂上阵,全部战死于沙场。”
林辰安只是听着,就能感觉到当时形势的严峻。
只感觉胸口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同时,让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杨家将。
同样的满门忠烈,同样的巾帼英雄。
在前世,有些人贪生怕死,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利益竟能伤害自己的亲人。
而林家上下,男人战死沙场,女人披挂上阵,继续保家卫国!
不为自私,而为国私,是可也。
林业没有停止,继续说着:“如果不是安风行横空出世,可能荆州也守不住。”
“可我听说,当时安风行奔赴南疆的时候,南楚是主动撤退的?”
林业虎目圆睁,怒道:“你听谁胡说八道的!”
良久之后,林辰安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脑中一直回想着刚刚老爷子说的话。
当年南楚带兵的是如今南楚的皇帝,他当时并不是南楚太子。
击溃林家军如此泼天的军功自然也引起了当时太子的猜忌。
而安风行便利用这一点,在南楚京师和南楚军中散播谣言,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
更是集结兵力给予了他们沉痛一击,虽然是惨胜,可也确确实实的打残了楚皇的王牌军队。
楚皇担心他实力受损严重,无法与太子相抗衡,这才收缩兵力。
但两方一直都在暗中角逐,寻找机会,并不像代王所说的那样。
虽说老爷子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可林辰安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事情并不像他说的这般,其中必定还有隐情。
林家一门四帅征战多年,怎么会犯如此错误,仅一战,便使风靡天下的林家军一蹶不振,完全没能力与南楚相抗衡,这不合情理。
还有白芷的父亲,林辰安现在确认白家必定是被冤枉的。
老爷子也肯定知道其中内情,仅是听到情绪便有了波动。
还有那安风行,真的是如老爷子所说那样吗?
无眠的不止他一人。
楚迁躺在房顶上,看着昏暗的月亮浮想联翩。
他想起十三年前,他还是行走于江湖中的大盗。
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那位曾不计前嫌,放过他一次的青年将军找到了他,手里提着两壶酒。
楚迁知道,他又要出征了。
自他在林家行窃未果,被逮个正着后,他和林辰安的三叔林子度结下了不浅的友谊。
不知何时起,林子度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楚迁在长安,他出征前便要来找楚迁喝一杯。
“你这是什么毛病,出征前不陪老婆,找我干嘛,怪不得你成家多年,还没有孩子,看看你大哥,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楚迁油腔滑调,没个正行
林子度笑道:“我还好啊,最起码成家了,楚兄是不是也该成家了。”
“嘁,咱们一样吗,我是江湖中人,居无定所的,你是大周鼎鼎有名的将军,我要是你,媳妇多的林府都放不下!”
林子度抛给他一壶酒:“你这东奔西跑,偷鸡摸狗的也不是个事,找个正经事做吧。”
楚迁喝了一口酒,呛的直咳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日后的天下第一盗便是在下,更何况,我除了偷什么都不会了啊。”
“不如你来参军,随我出征,做我的亲兵,以你的身手,在战场上必定会闯出名堂。”
楚迁看了看他,摇了摇头,言辞拒绝道:“我惜命得很,我才不去,战场上刀剑无眼,死了咋办。”
林子度继续劝慰道:“你可想好啊,我爹说这次争取打下几十年的太平,这一仗之后估计就没仗打了,到时你别说兄弟没想着你。”
“不去,你说你一个将军,怎么老这么磨磨唧唧的。”
林子度也不在意:“你不想参军也行,来我林府做事吧。”
“去干什么,帮着你大嫂带孩子啊。”
“哈哈哈,也不是不行,我大侄子长得可爱,想来你会喜欢他的。”
两人就这酒,随意的闲聊着。
直到两壶酒喝完,林子度站起身说道:“走了,等我回来,说什么也要给你讨个老婆。”
楚迁挥了挥手:“你这什么破酒,太烈了,等你回来我请你喝。”
“好,一言为定 !”
他以为就像往常一样,用不了多久,便能等到林子度凯旋。
没想到这次等回的确是一道冰冷的尸体。
往日那位待人和善的青年将军再也没了生气。
他在想,如果跟随林子度出征,做他的亲兵,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一阵酸楚涌上心头,或面,或雨模糊了他的视线。
本以为来日方长,却忘了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