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7月18日。
浑身上下仿佛被寒气包裹的吴凤来到杭洲大力女子剧组,以投资人兼公司老总的身份,召开各部门的阿头会议。
导演组,制作组,剧务组,摄影组,美工组,录音组……所有部门阿头悉数到场。
别墅内,一身休闲装的阿宾坐在吴凤下首第一位,手里捧着一杯咖啡,眸光幽深。
嘿。
有好戏看了……
“还有谁没到吗?”
吴凤站在剧中男主“安赫”家的长桌前,俯视向面前坐着的一位位公司成员。
“没有了,吴总。”美工组的阿头,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轻声说道。
“既然没有了……”
吴凤向助理招了招手,从对方手里接过一份文件夹,啪的一声重重摔在桌子上,冷笑道:“都传着看看吧。”
西装革履,梳着背头,浓眉大眼的生活制片拿起文件看了一下,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开口道:“吴总……”
“你闭嘴。”吴凤指了指他,喝令道:“坐下。”
“吴总,我……”
“坐下!”吴凤厉声说道。
生活制片白皙的胖脸上带着一抹惶然,却只能惴惴不安的坐了下来。
剧务主任将文件夹捡起来看了两眼,原本带着三分幸灾乐祸的漫不经心顿时消失了,危襟正坐。
这文件上面,不止是有生活制片的问题,还有他们剧务组的一些问题。
甚至,其他部门的各种问题也都在这上面罗列着呢。
‘有内奸’三个字飞速闪过他脑海,但随后便自行溃散。
不大像是有内奸,应该是,有外奸啊!
想到这里,他目光瞥过坐在最末端,一脸平静的演员副导演。
“欺上瞒下,克扣群演,里应外合,谋取私利,上下一心,坐等分红。玩得好,玩得妙啊,你们觉得你们这是在坑谁?坑年轻的阿宾?错了,你们这是在坑我,你们这是在坑我的钱,我的钱!”当所有人都看过文件后,吴凤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一众阿头们静寂无言。
“刘建鹏,你收了郭逍多少钱?”
看到这群阿头全都低下脑袋,吴凤冷笑一声,喝问道。
剧务主任脸颊一抽,低声说道:“八万八。”
吴凤都被气笑了,指着他鼻子骂道:“八万八?我……我……我他妈。”
剧务主任:“……”
他能说这八万八只是第一笔收入吗?
如果这事儿没被发现的话,只要剧组不解散,他就能一直吃下去。
“你才八万八,那其他人就更少了。”吴凤好不容易稳定住情绪,目光扫视过这一众阿头,最终定格在美工组阿头身上:“陈雪,说说吧,为什么要拿这钱。”
陈雪微微一顿,低声说道:“郭逍(生活制片)说吴导一个小孩,看不出这其中门道的。
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能把导演这件事情弄明白就不错了,还能将剧组内务研究明白?
他还说,刘主任(剧务主任)也拿钱了,所有部门的阿头们都拿钱了……”
刘建鹏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敢再说什么。
他发现自己纯粹是被郭逍给糊弄了。
吴光宾是个小孩没错,但年龄就该是被轻视的原罪吗?
从他发现问题,到默默收集证据,再到绕过他们,直接找吴凤,这能是一个孩子处理问题的做法?
正常情况下,一个年轻气盛的导演,发现剧组有人贪污,早就撸起袖子找对方算账了吧?
栽了。
这下是真栽了。
“郭逍。”听美工组的阿头说完,吴凤幽幽唤道。
生活制片浑身一颤,飞速瞥了眼仿佛局外人的阿宾,低声应道:“吴总……”
“何至于此?”吴凤询问道。
郭逍咬了咬嘴唇:“我没想到……”
吴凤嘴角一抽:“没想到一个孩子竟如此不好糊弄,没想到一个孩子居然有如此隐忍,所以你就放松了戒心,越来越大胆?
如果说他先是找到你的话,那么等我来到后,所有证据都会消失,对么?”
郭逍无言以对。
“在你们来之前,我是怎么说的?”吴凤淡漠道。
郭逍沉默着。
“说!”吴凤冷冷说道。
郭逍面皮抽搐了一下:“不可将吴导当孩子来看待,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
“那你是怎么做的?”吴凤问道。
郭逍咬了咬牙,陡然间跪倒在地:“吴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其他人无关。”
吴凤嗤笑一声:“无关?钱都收了,还无关?”
众人缄默。
“你们可真是给我长脸。”
看着这一张张惶恐不安的面孔,吴凤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指着郭逍说道:“这生活制片你就别干了,另外,将吞掉的钱全部吐出来,并且交三倍罚款,罚款交给阿宾。
如果你不交的话,我就把你送进去,然后将此事公之于众,让你以后再也吃不了这碗饭。”
随后,她转头看向其他阿头们:“至于你们,除去吃进去的外,另交两倍罚款给阿宾。
以后如果再被我捉住这种事情,你们也就别想再吃这碗饭了,我以吴凤的名义发誓,以上所言,绝不含糊。”
众人:“……”
花钱上班,这感觉是真难受。
但现在吴凤在气头上,他们谁敢呲牙?
“阿宾,你看这处置可以吗?”吴凤吸了一口气,强行挤出一抹笑容,看向一直沉默无言的导演。
阿宾微微昂首,脸上带着一抹阳光而灿烂的笑容:“当然可以。一次性撤走所有人的话,动静太大,也太耽搁进度了。吴姐处理的恰到好处,我很满意。”
看着他此时此刻脸上的笑容,一众阿头们只感觉脊背生寒,头皮发麻。
本以为这就是一只小绵羊,谁曾想……
不曾想……
吴凤点点头,松了口气。
现实不是拍电影,电影中可以快意恩仇,现实中不行,她需要考虑的问题有很多,所以不能直接将这些人全部带走,更别说将他们送去见官了。
罚款,是被逼无奈下的一种惩罚方式。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令这些因贪心而犯错的人感到肉疼和敬畏。
毕竟这一份份工资后面,连接着的是一个个家庭。
“你们都出去吧。”定好处罚结果后,吴凤挥手道。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她需要和阿宾好好谈谈了,以免他对公司产生什么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