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有灭族，再有‘龙马负图’，再后由来的迁都。更狠的是，他们以族中祭祀台改建做祭天坛，欲以此镇压枉死魂魄，却不知，巫族亡而无魂。”阿蛮声音有微不可查的沙哑，眼底有泪光闪烁。
“阿爹，阿娘，明晰大巫……阿姐，我想他们，很想很想。”虞景钰迎面抱着阿蛮，头埋在她肩窝，说着说着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鼻音。
阿蛮紧了紧双手，终还是缓缓放松自己，回抱虞景钰，轻轻拍他的后背，许久才挤出一句：“我也想他们了。很想，很想~阿银，不哭~乖，不哭。”
她轻声的抚慰，恍惚间竟然分不清是安慰阿银，还是安慰想哭却不敢哭，不能哭的自己。
恨会随着眼泪被消磨，她的恨却要紧紧拽在手中，藏进心里，只有报仇，才能解脱。
阿银比阿蛮高大许多，原本应该是大手大脚将阿蛮包裹的人，却可可怜怜地窝在她肩窝，却又是异常的和谐，仿佛本就是一体。
李慕轻轻咳嗽，惊醒两人。
虞景钰微微抬头，只露出一双眼睛，阴鸷狠厉地盯着李慕。
阿蛮吸了吸鼻子，惊觉过于暧昧，迅速退开。
程岩敏锐的察觉杀意，转身挡在李慕身前，像护食的狼崽子，龇牙奶凶奶凶的对着虞景钰。
李慕小心翼翼地揉了揉鼻尖，从程岩身后露出半张脸：“那什么，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这夜色将暗，是要吃了晚饭再走吗？我好准备准备。”
“不用！”两人异口同声，阿蛮耳尖泛红，声音有些虚浮，转身一跺脚，飞落院墙，几个翻身后，消失无影。
虞景钰则是几分狠戾，对程岩狠狠磨了口牙，也翻院墙离开。
李慕摸了一把额头冷汗，弹向一边，缓缓从程岩身后走出来，拍了拍他肩膀：“小程岩，好样的！不枉我像老父亲一样养你，以后继续，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好好习武，敌人太强大。”
“嗯。”程岩点点头，见不再有危险，又席地而坐，继续剥松子。
李慕则转入厨房，做些简单吃食。
因为他这里太多不能被人知的事，加上在竹馆数年，见过太多腌臜，更不愿随意采买佣人，以至于京中两月余官职升了两次，在大殿下处也得了不少好物，却依旧住在杂院，依旧只有他们两人。
虞景钰离开后直接回了府中，稍稍琢磨，便通知了柳项，以大婚为起，逐渐增加走动，视为知己，归入阵营。
阿蛮则直接回了黑市苗铺。
凌云一人看店，整个人更加轻快，见到阿蛮，笑吟吟地打招呼，店里的活，更是干得尽心尽力。
凤黎和阿依兰轮流在医馆行医，处在黑市，白天倒是清闲，能来的通常都在入夜之后。
凤黎打着哈欠，慵懒的缓缓下楼，见阿蛮，有一瞬间的晃神，脱口而出就是：“阿影~你回来了？”
阿蛮脚步一顿，不自觉的错开凤黎的眼神，兀自往二楼走。
凤黎缓缓闭眼，再睁开，人清醒的几分，嘴角多了些苦涩笑意。阿影是真真正正，确确实实的没了，再也不会从大巫身上醒来。
阿依兰听闻动静，打开屋门，正巧碰上经过的阿蛮：“大巫，赵盟主有信传来。”
“正好，我也有事需要你传递。”阿蛮稍稍停顿，然后往自己的房间走。
阿依兰一手拿着传来的树皮纸折叠的信，紧跟着进了房间。
阿蛮坐在桌边，示意阿依兰坐下，从她手中接过信件，快速看完：“都两年了，暗夜阁背靠谁，还是没有查出来。唯一做好的就是将没有派别的武林人士整合，组成了振威镖局。我要一个镖局何用？！杀人不如暗夜阁，查消息不如听风楼。”
阿依兰想了想，确实也无可辩驳，这两年的发展，总是受限，少了什么。
“你传消息回去，两件事，其一，查少司命，不论什么办法，将人留在大虞，死活不论。其二，暗查五殿下虞景风下落，随时跟踪，传回消息。若是一件都做不好，就勿怪我换人了！”阿蛮眉头微皱，当初救他是看他有几分威望，能将一盘散沙似的江湖人士聚拢，可现在，人聚拢了，却毫无助力。
“是。”阿依兰接下任务，招来传讯蝶蛊，下达指令后放飞，让距赵盟主最近的黑市苗族去通知，比送信快多了。
阿依兰给阿蛮倒了杯白水：“大巫，凌云夫人已孕，他若是兑现了，接下来如何安排？”
“嗯，已经兑现了。他夫妻二人若愿意留下，就让他留下，北陌过来的草药，有毒没毒都可以交给他炮制，不养闲人。他的毒，能以蛊虫压制，就给他压制，能活多久看命。”阿蛮淡淡吩咐：
“对了，念白等人将全部退隐回药谷，你去盘下洛京的药铺，再抽调两个擅长蛊虫的族人过来，装术师，收买人心。一月内，要让苗巫神女的名声人尽皆知。”
阿蛮一路回程思来想去，双管齐下还不够保险，进卜祝司不能有任何差错，又将李慕的最早提出的计谋补全，既然虞王要寻欧阳家，不如给他造一个新的‘欧阳家族’。
“是，我即刻去办。”阿依兰行礼后离开，回自己房间取了银两，和身份文牒，直接往药铺去寻念白过明路。
阿蛮在阿依兰离开后不久，又再次离开黑市，到药铺的时候，阿依兰正拎着念白要往官府去。
念白双手抱着柱子，死活不肯：“姑奶奶，你手轻点。这事你得回大巫，重议。”
“乖乖听话，大巫叫我来过明路的。”阿依兰一手吹响口哨，几只蜈蚣从她衣袖里爬向念白，准备咬他四肢，等麻痹了就抱不稳柱子，直接抱走。
阿蛮一手捂额，埋着头不忍再看：“咳咳，那什么~阿依兰，你先放开念白。是我忙忘记了，这事不能过明路，签字画押写好契书，交换房契就行，你还能节约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