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看着稳坐在沙发上的赵高明，他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担忧。
就在李秘书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才心有不满地坐在赵高明对面的沙发上。
“怎么，是谁惹得我们徐市长这样大发雷霆的？”
赵高明说着，原本闭上的眼睛微睁，目光十分轻蔑。
“还能怎么，这个高阳平，你知道他刚刚去干嘛了吗？”
赵高明冷笑道：“干嘛？这政协会议开完了，他只能回去，还能干嘛？”
徐远皱着眉头，李秘书打好一杯水放在徐远面前。
“徐市长，这高阳平想在我们这拉伙儿，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这里边有多少他的人，有多少我们的人，我们这里都是心知肚明的。他总不会去找别人康贵昌书记吧？”
李秘书说着笑了笑。
不过徐远还是一脸严肃，这时赵高明和李秘书也发现了端倪。
赵高明睁大眼睛，身体往前倾。“你是说，这个高阳平去找康贵昌了？”
徐远沉默着点点头。
这让赵高明和李秘书感到有些不安。
李秘书说：“这个康贵昌，有点意思。前段时间我们向他抛出橄榄枝，他倒好！在我们面前装清贫，做清官。现在别人高阳平一来，就直接勾搭上了。”
徐远沉闷地说：“别人终究是商人，他能给的，是我们比不了的。我们给多少，这个高阳平，能给出我们两倍有余，甚至更多。”
二人说着，唯独赵高明皱起眉头沉默着。他没有说话，站起身看着身后的中山市的地图。
这时李秘书问道：“领导，你看这康贵昌和高阳平这件事儿，该怎么解决？”
赵高明转过身摇摇头：“也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们想，之前我们给他的可不少，但是他是一点都没有要。但是我们给他做的事儿，他可是一点都没落下。所以，我认为，这高阳平无论给他多少，都撼动不了康贵昌这座大山。不过现在我们知道的事情是，这个高阳平，想跟我们脱离关系啊。”
“领导，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高阳平想把咱们拴在他脖子上的狗链给剪了？”
高阳平点点头。
徐远说：“既然他想摆脱我们，那么我们就让他摔一跤。”
赵高明附和道：“我们能把他捧起来，就有法子把他摔下去。至于要去找新的‘狗。’我看从香港那边过来的那个就不错。”
“你是说天河集团的胡志行？”
赵高明点点头：“香港现在鱼龙混杂，官商勾结、黑帮火拼，这些事情是比比皆是。加上现在英国佬在那边快坐不住了，在不断吸食着那些人的骨髓。他胡志行来内陆，第一，就是在那边混不下去了，警察、政府还有黑帮，这对他在那边的生意是做都做不了。第二就是，嗅到了国家发展的红利，这小子来内陆就是想分这红利的一杯羹。”
赵高明说完，李秘书点点头。“那领导，您看什么时候安排他来看您？还是我……”
赵高明摇摇头：“李秘书，那些生意人最看重的就是诚意。如果让你去，这就显得我们没有诚意了。今天晚上十点，我们约他吃个饭。”
“好的领导，我明白了。”
李秘书说完，便离开了市长办公室。
就在李秘书离开之后，徐远问道：“赵市长，那康贵昌那边怎么处理？”
“嗯……该敲打的敲打，既然他想站中立，那就不要让他这棵树在我们之间摇摆不定的。他要站直咯，那就别歪了。”
“明白。”
“还有，现在指导组弄走了我们很多朋友，现在空出来的位子尽快补齐。”
赵高明摆了摆手，随后徐远便离开了市长办公室。
在阳平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内，原本是一个晴天白日的早上，室内却显得十分昏暗。没有打开室内的灯，而是拉上窗帘只留下一条缝，让细微的阳光透入。
此时高阳平正坐沙发上，同高成和李明李强两兄弟交谈。
“哥，你说这个康贵昌，他能站我们这边吗？”高成问道。
高阳平将手中的茶饮尽：“这个康贵昌，说实在的，我还不清楚。不过现在明确的是，这个人还不是赵高明、徐远的人。不过这个人很有潜力，要是我们把这个人当做我们的靠山，那就相当于拴在我们脖子上赵高明的链子就要被剪断了。”
李明说：“要不我们明里暗里……给他送点礼？”
高成摇摇头：“对这种人，送再多的礼都没用。别人贪的，是名。而我们，最多只能给他利。暗地里送钱，他转手就能送到检察院里去。”
李强：“那……要不我带一些人，把他给……”
说着，李强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个滑动的手势。
此时高阳平制止了他：“哎！都什么年代了，还打打杀杀的。再说了，他是省里委派下来的，要是这个人在我们中山出事儿了。赵高明就会拿这个东西做把柄，并且还有可能会惊动更上一层。到时候，我们在中山就别混了。这件事，再议吧。”
“那胡志行那边呢？”高成问道。
“胡志行？他就一个挖沙子的，我们在意他这么多做什么？”
高成听着，摇摇头，随后皱起眉头担忧说：“要是我是赵高明，我控制不了你了。那我肯定会找下一个，但是不会找中山的。要找，肯定也要找外地的。”
高阳平皱起眉头：“小成，你的意思是说，赵高明想让胡志行来顶替我的位子？”
“哥，你想。在中山，这里大大小小的企业没有人不认识我们高家。但凡给他几个胆子，都不敢跟我们高家作对。但是要是请一个外来的，没多久的。赵高明再给他一些施舍，让他在中山站稳脚跟，那他会不会对赵高明死心塌地？而且，我查过，他是从香港地区过来的。有关香港的事情，现在在企业家圈子里基本上都是人尽皆知的。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想拉拢他。”
高阳平听着，嘴角上扬随后将茶杯倒扣在桌上：“既然，赵高明想让胡志行这个香港佬来顶我，那就别怪我们让他滚蛋！”
夜晚十点，指导组的办公室如同白昼一般明亮。现在虽说大部分同志被撤离回到省里，但是还有李响和邓国庆还有几名同志。康贵昌和孙萍买好了酒菜，在指导组办公室里摆上了满满一桌。
就在李响和邓国庆走进门的那一刻，康贵昌便走上前欢迎。
“欢迎你们出院归队！”
面对康贵昌的欢迎，李响和邓国庆等人根本高兴不起来。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他们明白，这顿饭从实际上来看，是一场散伙饭。
李响和邓国庆几人死气沉沉的，康贵昌原本满脸笑容也瞬间耷拉下来。“怎么，是我买的饭菜都不合大家的胃口啊？还是说，你们在医院里嘴吃叼了，看不上我这些啊？”
李响说：“不是，康组长。是……同志们看着这里空荡荡的，心里有点……”
康贵昌皱起眉头：“有点什么？”
李响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
邓国庆开口问道：“老康，这指导组是不是解散召回了？”
康贵昌答道：“谁跟你说解散的？这召回是必然，但是我们指导组没有解散！解散了，那赵高明、徐远、方敏叡还有高阳平那些人谁斗去？你们放心吧！省里的决定就是把你们召回修整，留下了我、老邓还有孙萍同志，等你们修整好了，再来驻点。万事都有第一次，失败一次又怎么样？从头来过就好了嘛。”
“从头再来……我们在中山工作了几年，现在就因为陈强那件事，就让我们全部打道回府！这些，我接受不了！”李响说。
康贵昌低着头说：“这不是我的决定，这是组织上的决定。明天，你们收拾行李就走。老邓，你能准备的准备，要是可以也跟着走。到时候，我会给上边交一份报告。”
说罢，康贵昌便穿过他们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后，康贵昌独自站在走廊上，抽着烟。
空荡荡的办公室内，李响等人来到了桌前坐着，此时他们的心情是沉重的，根本就吃不下一口。
而邓国庆和孙萍走了出来，他们来到康贵昌身后。
眼前的康贵昌，正在月光下抽着一根又一根的烟。在布满霜的月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这使得他又增添了一些暮气。
“康组长。”孙萍说：“同志们都不想吃一口，要不您……”
康贵昌说：“老邓，我们这段时间抓的人有点多，市里大部分岗位会空缺，你这段时间最好准备准备，说不定哪天你就被提上去了。孙萍，你明天你把指导组里那些查过的档案都调来，放我家里。我要看看，还有多少人不是跟赵高明他们一路的人。”
孙萍说：“组长，那些资料现在有部份在我们这儿，可是还有一部分在检察院那边。”
“检察院？”康贵昌皱起眉头：“为什么我们指导组的档案材料，会有部分移交给检察院？”
孙萍答道：“检察院那边说要档案材料来查一下市政的政法系统，这个省里同意了。不过，安副组长据理力争过，随后就给了一部分。”
邓国庆说：“老康啊，现在材料已经给了，我们最好就期望着检察院的同志没有他们的人吧。”
说罢，康贵昌默不作声。将手中的香烟丢在地上之后，便离开了。
回到家中，康贵昌的电话响起，电话接通后问道：“请问是哪位啊？”
说着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沉重的声音，“我是周泉。”
“周书记？您这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有何贵干？”
周泉发出了很长的叹息声：“康贵昌同志，这段时间，你们在中山开展的工作顺利吗？”
康贵昌冷笑一声，说：“说顺利吧……就带走一群小鱼小虾，说不顺利吧，每次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回撤下指导组，也是为了同志们的安全。”
“周书记，说真的，我在想着是不是有些过了。中山市，在赵高明、徐远、方敏叡、高阳平等人的控制下变得乌烟瘴气的。中山市的人民看着我们指导组的到来，已经生出了希望。可是省里倒好，现在把指导组的人调回，这让中山的人民怎么看我们？我和邓国庆同志虽说也是指导组的一员，但是在这儿特殊时期，我们的身份不能公开。要是我们的身份暴露了，这对我们之后在中山市的工作那就更是举步维艰了。”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的想法是，把同志们调回来，并且还要配备一些省里的警察。我们不知道，中山市的政法队伍里，有多少是他们的人。但是我们清楚自己有多少人是干净的。所以，我希望您调回他们的时候，再派一名省里的公安。对外说就是，请一部分人回去做工作报告，随后为增强指导组队伍能力，就加外派一名公安协助调查。”
“嗯……好！明天我就让安文彬他们回去，并且联系一下省公安厅，让他们支援。你还有什么要求吗？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康贵昌听着皱起了眉头：“周书记，这到底怎么了，突然给我这么多的援助？”
周泉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这段时间，我们省里收到了一份特别的举报信，实名举报啊！”
“这个人是谁？”康贵昌询问道。
“这个人叫潘鹏赋，是中山市研究小组的一名科员，你可以尝试安排让人去接触一下。”
“好，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后，康贵昌一通电话，将指导组继续在中山市驻点工作的消息，通知了在办公室里和李响几人吃饭的邓国庆。
李响等人得到通知，桌上的饭菜和酒顿时就香了几分。一个个就跟饿死的猛兽，在分食着桌上的饭菜。原本沉寂的氛围的，顿时又充满了喜悦。
而隆盛饭店五楼b室里，赵高明、徐远还有李秘书似乎聊得有些不愉快。
“胡老板，你看着东升街道的开发项目，要是给你，能不能处理好？”李秘书说。
胡志行看着桌上杯中的酒：“承蒙你们这些领导看得起我这个挖沙子的，但是现在以我的实力，恐怕做不了这么大的项目！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就比如……阳平集团的高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