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一身绿配红军装的恩加贝走过来,几人忙起身。
“来了啊,辛苦辛苦。”
嚯,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这切口都传到这儿来了?
“您好,将军。”李乐笑道。
“诶,又忘了?”
“呃,恩加贝叔叔。”
“怎么样,埃塞那边还顺利?”
“大体上是挺顺利的。”
“哈哈,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格,为了朋友能够,能够.....用你们那的话,义什么来着?”
“义气。”
“啊,对,义气。等会儿吃饭的时候,给我说说。”
“好的。”
“贝蒂,饭做好了么?”恩加贝又和自己老婆亲了口。
“就等你了。”
“那咱们就先吃饭,”
“亲爱的,我想问问那块.....”
恩加贝往后撤了一步,一拍脑袋,“啊,对了,瞧我这记性,包忘车里了,我先去拿包,一会餐厅见啊。阿米娜、玛利亚,别在那坐着了,帮妈妈去餐厅布置一下。”
“布置”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恩将军的背影已经进了屋。
李乐瞅瞅恩杜杜,恩杜杜无奈的笑了笑,“走吧,去吃饭,今天我妈妈准备了Nyama choma(烤肉),椰奶米饭,桑给巴尔披萨,保准你们大饱口福。是吧妈妈?”
“啊,对,孩子们,想喝什么酒佐餐,来,带你们去酒窖选一瓶。”
“谢谢您,贝蒂阿姨。”
“客气什么,好酒是就用来招待家人朋友的,来吧。”
一顿饭充满异域风情的家常饭,还有两瓶侯伯王城堡干红1989,让李乐再一次感受到了非洲“军阀”的生活品质。
百年殖民地历史,给当地带来的不仅是文化上的冲击,也带来了欧洲老钱贵族们的做派,甚至比南高丽那些财阀们,更加的细致、讲究和充满仪式感。
吃饱喝足,恩杜杜领着李乐几人去了书房。
几年前来时,因为接触不深,李乐并没有进到这里,但显然,韩智并不陌生,也用不到恩杜杜,就开始给介绍起这一屋子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遗体”和“零件”的书房来。
厚重的红木书桌占据核心位置,桌角摆放着乌木雕刻的猎豹摆件,獠牙微露的象牙底座托起一盏黄铜台灯,灯罩上面布满繁复的图腾一样的花纹。按照韩智的说法,这玩意儿是用骆驼皮制作的。
墙面悬挂整张雄狮狮首标本,琥珀色瞳孔下方陈列着恩叔叔身穿军礼服,腰佩长剑的戎装油画,背景是则是高耸的乞力马扎罗山,目不斜视,面色严肃,威风凛凛。
在曾老师耳濡目染下,对油画有着浅显理解的李乐都能看出来,这张画明显是开了美颜之后的作品。比如那个收窄了的肚子和加长的双腿,还有脸上开到最大值的磨皮效果。
画像两侧对称镶嵌着雕刻的紫檀木盾牌,盾面镶嵌河马皮与犀牛角的浮雕。
靠窗的阅读区则铺着斑马皮地毯,两张手工编织的驼色皮椅相对而立,中间藤编茶几上散落着泛黄的地图与镶银望远镜。
非洲小叶檀打制的书柜延伸至天花板,底层陈列着比自己给老丈人送的大了两倍的狗头金,各种珠宝原石,更有几把镶嵌着金色花纹的燧发枪。
韩智还如数家珍的给指着另一层上的几把一代名枪,98k,莫辛纳甘m1891、m39,春田m1903,卡尔卡诺m91、李·恩菲尔德4号、mAS36,瞧见李乐有些诧异,恩杜杜解释道,“我爸是栓动步枪的爱好者”。
书柜上层塞满皮质封面的书籍,书脊烫金标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李乐瞅着诸如《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忏悔录》、《柏拉图全集》、《三十年战争史》这种大部头的哲学、历史着作,琢磨着恩叔叔是不是和国内那些老板们一样,都是拿来当摆设的。
另一面墙上横亘着整根非洲柚木,悬挂着传统兵器,从长矛到砍刀再到弓箭,要是在国内,绝对都是管制品。
墙角立着津巴布韦石雕祭司像,空洞的眼窝正对书桌上的卫星电话,电脑、打印机,投影仪器。
整间书房里,原始信仰与铁血军权的诡异交融,恰似半生征伐的隐喻。
恩加贝进来时,瞧见李乐正对着书桌上的一张大合照看的仔细。
便凑过去说道,“这是那年,我在石门陆院培训结束后照的毕业照。照完这张相的第二个礼拜,我就踏上了战场。”
“战场?”
“阿明和卡大佐。”
“哦,我知道。”李乐点点头,“你们那时候把卡大佐给揍得不轻。”
“可不。不过其实一开始,我们也害怕,毕竟卡大佐还有阿明的武器装备,军力,看着挺唬人的。”恩加贝笑道。
“可我们都是经受过他老人家思想武装过的战士,很快就树立了信心,毕竟,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尤其阿明这种不得民心的人,卡大佐也不成,更是个虚张声势的。一碰到真玩命的,就缩回去了。”
“当时我在208旅,在卢卡雅差点围歼卡大佐部队的就是我们,而我带领的团又是第一支攻进坎帕拉城的部队。”
“先登?厉害。”李乐恭维道。
“也不算吧,我们自己什么水平自己知道。主要是阿明的部队太差劲,一团散沙。”
“您谦虚了。”
恩加贝摇摇头,“用你们那的话说,瘸子里拔将军,自己心里有数。就北非的那几个国家、南边的南非,旁边的埃塞,肯尼,西边的尼利亚,都比我们强。大家有的都是同门师兄弟,彼此什么情况,都清楚。”
“过去的战绩只能代表过去,现在的战争已经不是靠会个步坦协同就能赢的了。如果说以前是在比谁不那么烂,以后就得是比科技装备,训练,战术素养。”
这事儿,李乐不好接话,只能点点头。
恩加贝一指沙发,“都坐吧,说说你们在埃塞的事儿。我只是从那边的回报的情报上收到一部分信息。”
几人落座,韩智该隐的隐,该掐的掐,把过程说了一遍。
“还得谢谢您,要不是在索马边境的步兵营派车,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李乐感谢道。
“举手之劳。”恩加贝摆摆手,“都是自己人,帮个小忙,要不是和埃塞那边通了气,步兵营也不好越界,都有协议在的。”
说完,恩加贝从沙发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盒雪茄,分给三人,见李乐摇头,笑道,“你失去了一个人生乐趣。”
“可以替代的更多。”
“倒也是。”
三人点上,屋里弥漫起雪茄的特殊香气。
“正好李乐过来,可以说说矿业的事情。”恩加贝嘬了两口,“你们知道沙巴么?”
“沙巴?”李乐瞄了眼韩智,心说,我知道沙巴克,工会攻城。
韩智会意,点头道,“知道,在罗得西亚北,和金刚果接壤的一个城市。恩叔,咋了?”
恩加贝叼着雪茄,从身旁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和地图放在桌上,“你们边看,我边说。”
“现在有这么个情况,我的一个同学,现在是罗德西亚沙巴省的执政官,他给我聊了个事情,沙巴省有个城市叫基特韦。”
“因为处在世界第三大的铜矿带上,从十九世纪这里就有许多腐国人、法兰西人开发的铜矿,而且有陆续建设了世界排名第二和第四大的铜冶炼厂。”
“但是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和冶炼技术,再加上当地矿土含铜度数很高,大型采矿场可以挖到2-5度之间的铜矿,筛选剩下的度数低劣的矿土还有冶炼之后的矿渣,就被倾倒堆积,经过一百多年,在基特韦周边已经堆积起超过50多座超过千万立方和上百座大大小小的黑渣山。”
“黑渣山?”韩智想了想,“我好像听说过,那边因为这些黑渣山,闹得很乱。”
“环境问题?”李乐问了句。
“不止。”恩加贝摇摇头,“刚说了,那些大型铜矿,早些年只开采2-5度之间的铜矿,但是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0.5度的矿土也可以提炼出高纯度铜,而那些矿渣基本上也都在0.5—1度之间,好一点的甚至能接近2度。于是这些没有人要的黑渣山就成了当地一些小企业的觊觎的宝藏。”
“但是这些黑渣山也是有矿权的,是归政府所有的。不过因为黑渣山面积太大数量太多,政府根本管不过来,有些盗矿团伙就到这些黑渣山采集矿渣,然后转卖给周边的小矿厂小冶炼厂。时间一长,一条私下的缜密的生产链就建立了起来。”
李乐多鸡贼,眼珠子一转,就大概明白了恩加贝的意思,笑道,“恩叔,听您这话,你这位同学想解决这种盗挖黑渣山的情况?”
“呵呵呵,是,这是他上任沙巴省执政官之后最重要的政策。”
“那,既然有利可图,意思就是,拿下这些黑渣山的矿权?”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而且,拿下这些黑渣山,还有别的好处。”
“别的好处?”
“半买半送,一座曾经年铜产量10万吨,但是废弃了将近二十年的铜矿。”
“不是,恩叔,你是把我们当收破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