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熙虽说有些“蛮横”“不讲理”,但是有一点,李乐还是得承认,这狐狸姥爷对孩子,那是没的说,把一个隔辈亲体现的淋漓尽致。
就像婴儿房边上的这间宝宝游戏室,在俩娃刚确定要来南高丽过夏天之后没几天,就安排人一式两份,在汉城和济州的住处都造了一个。
三十多平的房间,先不说铺装着花花绿绿的防滑软垫的地面,厚厚的波浪纹地毯,堆放着的能把娃埋起来的软积木、早教玩具还有毛绒玩偶。
就说全都包裹着的天然海绵的墙面,包覆防撞条的桌椅,加装防护盖的插座,天花板悬挂360度监控摄像头,所有带尖儿的、带棱儿的、带刃儿的、带刺儿的安全隐患全都做了防护措施。
李乐摸着前面的那一刻,瞬间想起了上辈子参加“廉政教育”时候,参观过的留置室,有过之无不及。
晚饭后的亲子时间,李乐盘着腿坐在软垫上,瞧着李笙正撅着屁股往玩具箱方向拱,粉色的连体衣蹭得皱巴巴,头顶的胎毛随着动作翘成小蒲公英。
一低头,李椽则歪在软枕堆里,嘴里的安抚奶嘴一会左,一会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慢悠悠跟着头顶的电动玩具风车来回转。
“嘟~~~~你给我回来。”李乐一伸手,把快栽进玩具堆的李笙给拎了回来,娃立刻扭着身子抗议,嘴里“嗯啊啊”,小手拼命去够一个布箱子边缘挂着的布偶尾巴。
李乐把那只小猫布偶给捏过来,塞李笙怀里,可娃只看了眼,眉头一皱,甩手就给扔了,这一下,正好砸在李椽脑袋上,本以为要哭,可这娃只是小嘴一砸吧,把歪了的奶嘴给嘬正,手都没抬,继续看着头顶的电动风车“叽哩哇啦”的转悠。
“噫,这懒的哟,随了谁啊是?”
瞅了眼腿弯里的李笙,“就你先,咱们做做运动。训练训练。”
李乐从一旁拿过一条浴巾,把李笙放里面裹成蚕蛹一样,然后抓着浴巾两边模仿荡秋千,
“飞~~~,停!飞~~~~停!”
一动一静,引得李笙睁大眼睛,好像在寻找突然静止的规律。几下过后,便开始随着摆动,“嘎嘎嘎”直乐。
放下意犹未尽的闺女,把儿子也包起来依着刚才动作又做了几遍,却瞧见李椽在这种看起来挺刺激的动作下,一脸的淡定,远没有李笙那么人来疯似的笑着。
李乐琢磨琢磨,想着跟育婴师学的感统训练。
平躺屈膝,两手扶着,让李笙从膝盖沿着大腿滑向自己的肚子,一个简易的人体滑梯,又让娃乐不可支,等滑下来,又急不可耐地翻身爬起,去抓李乐的膝盖,那意思“再来一次!”
等到了李椽,又是不一样,随你怎么摆弄,滑下来,就直接往后一躺,靠在李乐大腿上嘬着奶嘴,表情波澜不惊。
“嘿,你是个傻子么?一点儿回应都没得?”
李乐嘀咕着,坐起来,准备再来个“旋转大风车”,看看这小子是不是还这么淡定。
只不过刚掐着胳肢窝刚转了两圈儿,就听到“吧嗒”一声,李椽吐掉安抚奶嘴,打起了哈欠。
“我尼玛......我就不信了,走你!”
刚准备再来两圈。就听到门口大小姐的声音,“喂,你要疯怎么着?赶紧把孩子放下。”
“我们在训练呢。”
“训什么训,你多大劲儿?再给孩子弄吐了,看你怎么办。”
“不能够,这小子淡定的很,瞧瞧,还犯困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转晕了?”
“哪能,要是晕了,不得吐?这不挺......”
“哇~~~~~”
“艹,真吐了啊?”
“姓李的!!”
。。。。。。
小李秃子充分展示了一下,什么叫没有危险的时候,当爹的就是最大的危险。
在得了大小姐一顿“抓挠掐踹”连环招之后,又在监视下给俩娃洗了澡,放进小床里,一手拍一个,开始念经。
“感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
等念到,“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一朝天气炎热,与群猴避暑,都在松阴之下顽耍。你看他一个个,诶,睡着了?”
这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拧暗夜灯,打开报警器,轻轻关上房门,回了自己屋。
“诶,你干嘛呢?”
挨到床边,瞧见大小姐正靠在床头,拿着笔在一个大本子上写着什么。
看到李乐过来,忙又合上。
“孩子睡着了?”
“昂。”
“今天被你折腾一天,估计这一觉能睡到明天八九点。”
“怎么能叫折腾,这叫互动。人哈佛都说了,婴幼儿时期是孩子身心发展的黄金阶段,家长与孩子的互动能促进大脑发育和认知,建立安全依恋与情感基础,还能培养语言能力??,运动技能?,塑造健康人格。”
李乐把上身的圆领衫一脱,从床尾的柜子里找出一件印着银时头像的换上。
“你,别动!”
“啊?”刚想往头上套的李乐定住,“咋?你不是不喜欢我光膀子睡觉的么?”
“我说那个了么?你过来。”
“哦。”
“这些是什么印子?”大小姐手一摸李乐后背还有肩头,“怎么青了?”
“啊?有么?”李乐装模做样的扭过头瞅着,“哪有,这不是你弄得?”
“我能有这么大力气?有也是一道道的。这都成片的,像是撞的,你在非洲到底干什么了?”
“没干啥。不都给你说了么。我估摸着是去奥杜威挖坑扛石头留下的。”李乐睁眼说着瞎话。
“挖坑?”
“昂,我,他曼姨一起,森内特那老头,我一个路过的都不放过,没天理了都。”
大小姐一拉李乐,跪在床边,抬手掰着李乐腮帮子,“你说,你这怎么弄得。”
“挖坑,抬石头。”
看了好一会儿,发现眉毛没动,大小姐这才又靠回去,嘀咕道,“你最好说实话。”
“必须实话。”李乐嘿嘿着,套上衣服,甩掉拖鞋,来了个懒驴打滚,翻到自己那头。
“刚还没说完呢。”
“说什么?”
“两个娃,你没发现么,李笙有点儿太活泼了,李椽忒懒。”
“这么小,能看出什么。”
“人说三岁见老。”
“这还没三岁呢,三岁再说。”
“你得未雨绸缪。”
“绸什么?这么点儿。”
“哈佛说.....”
“什么哈佛说,我觉得挺好,这不都挺聪明的,儿子懒得动,那是不做无用功。”
“得,这就慈母多败儿显出来了?你可真会给娃找理由。”
“我李富贞的孩子,败不了。”
“牛逼!”
“别扯了,睡觉,睡觉。”
“别啊,你写的啥?给我看看?”
“不给,日记。”
“啥日记?”
“日记还能告诉你?”
“好人谁写日记啊。”
“你想死?”
“不想,给我瞅瞅,咱俩还有啥不能看的?我手机你都随便看是吧?”李乐双手作揖,一副小狗拜拜的样。
“那,就看一眼?”
“嗯嗯嗯。”
大小姐拿过本子,掀开一页,摁住,“只能看今天的。”
“行,没问题。”
李乐一歪头,靠在大小姐这边的靠枕上,看着笔记本里的字。
“都是韩文?”
“怎么,我还给你翻译?”
“瞧不起谁呢?别动,我瞅瞅。哟,成长日记?孩子的?”
“嗯。”
“嘿嘿。”
李乐继续,脑子里自动转换成拼音。
“当我与七个月大的孩子相对时,尚未出牙的牙龈像初春的嫩芽,每次咧嘴笑都会让人心里泛起光泽。”
“我们之间有着的三十多个春秋的距离,却在一声声的咿呀里变成了零。”
“大多时候他们都是在闹,有时又会突然安静,用深潭般的眼睛看着我,睫毛投下的阴影里,像是流淌着星河。当我轻轻握他们的小手,就感觉,那些被成人世界磨损的语词,通过稚嫩的指尖重新传输到了心里。”
“他们会攀着我的手指慢慢睡去。我知道当乳牙长出的那天,那些露水般的音节终将消失,汇入语言的江河。”
“但此刻我们共享着同一片未经翻译的阳光月光,在语言诞生之前,用声波传递心跳的共振。”
李乐咂咂嘴,“啧啧啧,难得,你还能犯回文青病?”
“什么意思?”
“文化人的无病呻吟。”
“你讨厌,早知道不给你的看了。”大小姐合上本子,拳头砸在李乐肩膀上。
“嘿嘿。这证明一件事。”
“什么?”
“文艺女青年这种病,生个孩子也好不了。”
“睡觉!”
灯关,安静。只不过没一会儿,“诶诶,睡了么?”
“睡了。”
“那我和谁说话?”
“这是你的幻觉。手,拿开。”
“这是你的幻觉。”
“坏人。”
“诶,再聊十块钱儿的。”
“不聊,你不困?”
“倒时差,睡不着。”
“我困。”
“别啊。诶,你知道露易丝又怀上了么?”
“又?谁得?”
“废话,还有谁的,老韩的。诶,你知道韩智她妈和露易丝因为韩非子和掐架的事儿不?”
“掐架?怎么回事?”
“就吧,他俩不是一直没领证么,韩智她妈就觉得......”
“这也是人之常情,咱们东方人思想观念不一样。”
“可不,还有呢,就......”
“嚯?真的?”
“可不,我与你说.....”
“哎,其实那样也好。”
“好啥啊.....”
两口子第N场枕间小八卦会议召开在一片海浪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