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殇已经无法坐直，慕晚璃扶他靠在床头，还未张口，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别……哭。”楚无殇勉强抬手，想替她擦拭眼泪。
“为什么……”慕晚璃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明明自己将他抛下，在听闻自己身陷险境时，他却第一时间义无反顾地赶来。
“因为……”楚无殇眼神犹豫了下，但最终该是释然，时至如今，还有什么不可以说呢？
“小璃儿，因为，我爱你啊。”
只是一句，慕晚璃的心瞬间痛了，她是因为楚无殇的所作所为恨过他，可是当他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平安时，慕晚璃却再也无法恨他。
“你不会死，我要救你。”慕晚璃不敢再多做耽搁，转身就要去找夜倾尘的药箱。
“没用了……”楚无殇一把拉住她的手，可这一下却用尽了全力。
慕晚璃忙不迭扶住要倒下床的他，将他护入怀中，抬手轻轻地抚过他的脸，往事如同电影般一幕幕回放：
“小璃儿，为夫长得俊美，你舍得吗？”
“小璃儿，记住，我叫楚无殇，你的夫君。”
……
依然是那个人，可那双原本勾魂摄魄的眼，此刻却已了然无神。
“楚无殇，你后悔吗？”慕晚璃努力绽出一抹笑，“你后悔遇见我吗？”
“从不。”楚无殇笑了，满眼幸福，“至少，你会一辈子……记得我，对吗？”
慕晚璃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脸上，“楚无殇，谢谢你，我会记得你，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
楚无殇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中的光愈发黯淡……
……
三日后。
一辆低调的马车悄然往北而行。
走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忽然有一骑快马疾驰赶上，眼见着马上的人即将接近马车，官道两侧迅速窜出好几个人，拦住了他。
“夜倾尘，你跟着我们干嘛？”喜宝一瞪眼，他们特意趁夜倾尘的暗哨不备离开山庄，想不到他竟然又追了来，魑魅和龙吟也并骑而立。
“你救了小姐，我们自当感谢，但是还望国师明白，小姐不希望被人打扰。”魅影和兮杀也带马上前。
琴爷则带着阿依木和慕朝拓，也将夜倾尘的去路封住，所有人颇为警惕地看着夜倾尘。
“凤大哥，停车。”马车内传来慕晚璃的声音。
她一掀车帘，纵身跃下马车，凤翎和霍格紧随其后。
“慕姑娘，你打算就这样不辞而别吗？”夜倾尘毕竟是一朝国师，不会他们的架势吓住。
“国师，我很感激你，眼下西唐国与齐月国联姻在即，我想你应该有许多事要忙，就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慕晚璃不动声色地负手而立。
夜倾尘翻身下马，行至她面前，静静地打量着她，这才是真正的慕晚璃，与自己在船上所见的女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国师，若没有别的事，请回吧……”
“等等，”夜倾尘忽然开口，“你还想救他吗？”
慕晚璃心下一动，凤翎闪身上前，“二小姐，不要相信他。”
她示意他退后，“国师，他已经全无知觉，眼下全靠我以武魂续命，我都没有办法，难道你可以吗？”
“我不可以。”夜倾尘摇头。
慕晚璃垂眸，转身就要走，夜倾尘忽然开口，“但是，我知道怎么做。”
慕晚璃站定，并未回头，夜倾尘环顾四周，犹豫了下，他深知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众人而言会有多大的冲击。
慕晚璃这才转过来看他，“国师，他们都是我非常信任的人。”
“东古秘境。”夜倾尘心下了然，她是不打算让他们回避了，“去东古秘境，你有机会救他。”
慕晚璃美眸中带着审慎，别说东古秘境常人无法找到入口，就算找到了，东古秘境的人为什么要帮自己？
“其一，东古秘境月祭司是他的生母，其二……”夜倾尘顿了顿，“你，有这个能力。”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夜倾尘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炼制御魂丹的上月铲从何而来？”事到如今，夜倾尘也只能实话实说了，“东古秘境的圣君。”
“为什么？”慕晚璃愈发狐疑，她跟那个圣君无仇无怨，何况四大诅咒神器如果那么重要，为什么圣君要将上月铲拱手相送？
“因为……”
夜倾尘缓缓开口，一字一句，“你，是东古圣女。”
“你说什么！”不待慕晚璃反应过来，霍格迈上前一步，“难道……真的是这样？”
“大祭司，你也知道？”慕晚璃蹙眉盯着他。
霍格眼神中腾起一丝希望，“你出现的时候，我曾经占卜过，五芒星现，风云突变，我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独独不相信这一种……”
慕晚璃望向夜倾尘，“你有什么证据？”
“灵法双修，契约魔兽死灵，坐拥三大神兽，紫阶医圣……”夜倾尘苦笑，“你觉得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圣君为什么要帮南宫墨？”慕晚璃反问道。
夜倾尘眸中深意愈发地复杂，“因为，他不希望你回去，你是圣女，你才拥有东古秘境的掌握权，圣君只能辅佐，但是如果你回去，他将无法再控制东古秘境。”
“你究竟是谁？”慕晚璃警惕地看着他。
“东古秘境，阳祭司。”夜倾尘微微颔首，“抱歉，有些事之前不是时候告诉你。”
“西唐国国师竟然是阳祭司？”慕晚璃若有所思，“容我大胆猜测下，也许，你不只是国师吧……你本姓西门，没错吧？”
嘶——其他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西门轻尘，西唐国大皇子。”夜倾尘微微一笑，“慕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一早就看出了端倪。”
慕晚璃不动声色，显然西门静对他并非男女之情，但却格外地粘着他，再加上如果西唐皇只有西门枫一个儿子，完全没必要用自己的女儿联姻契约，显然这一切是在为另一个儿子布局。
“国师该不会要陪我去东古秘境吧？你的西唐国皇位怎么办？“慕晚璃审慎地看着他。
夜倾尘苦笑道，“慕姑娘，如果巽天大陆都保不住，你觉得区区一个西唐国如何自保？”
“圣君的目的是巽天大陆？”慕晚璃顿时明白过来。
“没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培养了大批死兽，它们一旦入侵巽天大陆，所到之处……”夜倾尘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你信他的话？”琴爷忍不住开口。
慕晚璃转头望向马车，车内楚无殇已经跟死了没有区别，“如果能救他，我信。”
“如何去东古秘境？”慕晚璃打定主意问夜倾尘。
“跟你们此行的目的地一样，胡突。”
慕晚璃点头，“上车吧，我有事要问你。”
待马车重新启程，其他几人也保持一段距离跟随其后继续赶路。
马车内，慕晚璃小心地拿着浸湿的帕子擦拭楚无殇的唇，“既然你是阳祭司，你应该见过圣君？”
“圣君的容貌无人见过。”夜倾尘摇头，“就跟圣女一样，所以我之前并不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有没有可能是蚀月？”慕晚璃忽然想起蚀月费尽心思让自己去找诅咒神器。
“不知道。”夜倾尘依然摇头。
“铩羽鞭的事，抱歉。”慕晚璃叹了口气，“当时……”
“慕姑娘，不必解释，铩羽鞭本就是东古秘境的诅咒神器，也是你的东西，你拿回去情有可原。”夜倾尘静静地打量着她，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依然坚强地不肯放弃。
“东古秘境的入口在哪儿？”霍格忍不住开口。
“邙山。”夜倾尘摇头苦笑，“其实你们上次差点毁了邙山的时候，我差点就按耐不住想告诉你们，但当时蚀月已经去了西唐国，我必须先对付他。”
“蚀月到底是什么人？”慕晚璃秀眉轻蹙，“我跟他契约了，但是我控制不了他。”
“因为眼下他只是个死灵……”
“眼下？”霍格直觉地捕捉到这个词，“什么意思？”
“他需要诅咒神器，就是为了恢复真身，很多年前他在东古秘境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虽然最终他败了，可并没有放弃。”夜倾尘看了眼她，“就如同他与你契约，实际上是为了找机会汲取你体内死灵的能力，只可惜他尚未得逞就被定王爷破坏了而已。”
听他提起南宫墨，慕晚璃的眸色微微黯了黯。
“你……还怪他吗？”夜倾尘试探着开口。
“临南城现在什么情况？”慕晚璃避而不答，“他们有发现吗？”
“碍于静儿与宁王爷大婚在即，定王爷即便想找你也没办法，只是听说他已经派出了所有的人手。”
慕晚璃点了点头，“趁现在是我们最好的时机，此行一定要隐蔽，尽量远离大城镇，尽快赶回苍蓝城，只要进入胡突地域，我们就可以暂时摆脱他的追击了。”
“我已经飞鸽传书，让图兰准备好了一切接应。”霍格插话道，不过望向楚无殇，他却目露忧色，“只是，不知道大王是否能够坚持下去。”
慕晚璃眼底浮现出愈发明显的坚定，“我会救他，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