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惟浚觉得惨不忍睹，看这样子这位年轻的皇后还在气头上呢，老师竟然提出要私下独处。
但他莫名对这一幕觉得熟悉，当初他娘亲也是跟老师私聊了半个时辰，结果出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吴越皇子突然又觉得期待。
林桑说完这句就不催促了，而是笑吟吟看向皇后，就等她拿主意。
看得出来皇后心中还是有气的，但老师这样神秘又笃定，钱惟浚打赌，对方必定禁不住内心的诱惑。
好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结局，莫非他这老师还是个皇后克星？
果然小周后一边气鼓鼓，一边又忍不住想，对方手头有这样的臻品，说不定还有其它呢？也许就像她说的，这件确实是长辈所赐，看一看其他的也无妨，好像并没有什么损失。
“好吧，那就去我的寝宫，跟我来——”她脸色依然不虞，但身体却很诚实，马上转身向殿后走去。
邵子武容色平静，钱惟浚既紧张又期待，林桑丢给他一个安啦的眼神，也麻利地跟上去。
看来历史传言是真的，小周后果然深受君王宠爱，她的寝宫紧挨着国君的大殿，而且林桑也终于见到什么叫奢靡无度。
整个寝宫墙上铺的全是穿了金线的丝绸，桌椅板凳都是用玉石打磨的，皇后是真的酷爱绿玉啊，就连梁柱上、窗棂上都镶满绿宝石。
这还只是行宫罢了，吴阿龙可是说了，若论奢华，正经江南皇宫比这里繁盛百倍。林桑感受不到丝毫的美，她只看到满殿奢靡背后挨饿受冻的百姓。
她脸色不好，一旁的皇后也是一样。
“好了，这殿里只剩侍女了，你有什么好的都拿出来吧。”
林桑吁了口气，将自己从情绪里拉扯出来。她现在气愤无比有什么用，眼前这对夫妇根本不知道民间疾苦，她如果为百姓发声，说不定还会听到一句“何不食肉糜？”
但就算这样，气气她也是好的，林桑保持营业微笑：“我要说的话相当私密，娘娘如果介意，最好还是让不相干的也都出去。”
“你——！”
小周后从小生活得富足惬意，加上出身名门教养好，脾气向来不错，但涵养再好的人也会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盘。
林桑敢打赌，这一定是史上又一个想当场掐死她的国母，但上一个没掐成功，眼前这个估计也一样。
她利用的是人的心理惯性，对方既然不是十分强硬的性子，之前既然在她跟前退让过了，就势必再退让下去。
林桑绷了一会儿，对方果然绷不住，她听见皇后冷冰冰地发号施令。
“你们都下去，没听见吩咐谁都不要进来。”皇后憋着一口气，见最后一位宫女带上厚重的殿门退出去，板着脸转过了身。
“好了，现在只剩我们两人，你葫芦里到底摆弄什么玄虚，现在可以说了吧？”
林桑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她要再拱火这姑娘估计要爆炸，她笑了笑，问了皇后一句话。
“娘娘这里布置得真漂亮，这也是，女人哪有不爱美的，但是娘娘想过没有，是这些身外之物重要，还是身体发肤重要？”
这是什么意思，年轻皇后依然气鼓鼓的，但已经顾不上计较林桑的无礼了。
“意思就是，宫殿布置得再美丽，珠宝首饰再贵重，但是女主人自身没有相匹配的颜值呢，又会怎么样？”
这还用问吗，那必然会被衬托得黯然失色啊。
只有自身颜值过硬，才能被珠玉华服映照得更加明媚动人，她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
她自小也知道自己有多美，甚至比那个皇后姐姐还要美上三分，再加上逼人的青春气息，当年姐夫皇帝才会对她一见钟情，不顾还在病中的姐姐俩人频繁幽会。
“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她知道自己砌云堆雪的肌肤衬上翠玉美丽绝伦，让那时候还是姐夫的夫君无限着迷，还为她泼墨写下许多华丽的篇章。
她美就美在那蓬勃的生命力，可越是有生命的美，越是容易流逝，不像手中的翡翠镯子，千年后依旧莹光流转。
她依然还年轻，但已经过了最好的年华，再往下不可避免地还会一天比一天变老。
可岁月对男人似乎格外恩宠些，初见时惊艳了时光的国君，这些年似乎一点也没有变样，只有她的容颜在时光里一点一点老去，更叫人惶恐的是，永远有不乏美貌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宫里。
所以今天这位自称林氏的商贩进宫时，她是仔细审视过的。好在对方做的是妇人打扮，要不然那雪一样的肌肤，就足够她拉响警报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问林桑：“这位姐姐，敢问你芳龄几何了？”
肤色比她还有光泽，气度也不凡，不是她要唐突，是真的看不出年纪。
林桑就盼着她问呢，闻言轻松地笑笑：“我啊，都三十过半了，过几天马上就三十六。”见对方不信，她还强调，“是真的，我都做奶奶了，最大的儿子跟今天一起来的小伙子差不多年纪。”
瞧她从前抵触的奶奶身份，今天成了多好的挡箭牌。
周皇后是真的不信，她记得几年前姐姐过世时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但那个时候已经人老珠黄，加上又病得厉害，哪里还找到的一丝鲜活的影子？
可哪有人将自己往老了说的，见对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小周后眼睛都直了：“这怎么可能，姐姐是怎么保养的？”她只盼自己十几年后能有一半这样的状态。
哎哟，这都喊上姐姐了，看来刚才的不快早就跑到了爪哇国。
她没猜错，越是美人儿越是有容貌焦虑，尤其是以色事人者，事的还是一位潇洒俊逸的风流君王。
对方越着急，林桑越悠闲，她好像就在说一件吃饭睡觉那样寻常的事情一样。
“保养嘛，其实我也不是很注重，不过我平时没事会敷敷面膜，用一些天然的护肤品，当然，食补偶尔也是需要的。”
小周后听得瞪大她水一样的眼睛，面膜是个什么鬼，天然护肤又是什么？
“食补我知道，不瞒姐姐，其实我也常年服用四物汤，还有，听说古玉是最养人的，我连睡觉用的都是玉床、玉枕……”
原来如此，看来这位国母疯狂搜集，珠玉满身，不只因为容貌焦虑，还为了养颜呐。
她听神医说过，这是有医学依据的，肌肤能够吸收玉里的矿物和微量元素，有一定的滋养作用。
只不过这样的作用微乎其微，不足以抵抗身体必然的衰老走向。按照古人的年龄，眼前这位国母正是身体机能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她一定敏感地察觉到了。
“这些有什么用呀，远不如我的护理套装有效。”林桑打断她，一边不动声色取回她手中的玉镯。
“反正这里也没外人，我就把我的秘方告诉娘娘，先给你做个深度洁面，然后敷个脸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