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妈的说不干涉，还真的一点都不管。
钱惟浚觉得老师一点不关心他的幸福，完全是放弃他的状态，顿时凄凄惨惨。
这孩子在别的事上是个二皮脸，感情方面却是个小白。
他拖了几天，新年都过完了还在犹豫该怎么样告白。
最后还是每日如流水般上门的媒人刺激了他。
一家养女百家求，何况还是林会长的千金。
家里除了有个女首富娘不说，小西姑娘从十三岁起就有自己的纺织厂，手下管着上千人，是那些豪富乡绅梦寐以求的十佳儿媳人选。
因此这几天轮流上门的七大姑八大姨，身体力行地解释了一番什么叫做踏平门槛。
望着钱家被磨得锃光发亮的门槛，钱惟浚扛不住了。
他整天跟前跟后打探一线敌情。
幸好老师一视同仁，对内对外的说法都很一致。
“谢谢各位婶子大娘抬爱，但是我支持孩子们自己交友恋爱，我家闺女的亲事，我这个做娘的绝不插手。”
听听她这个惊世骇俗的话，要不是女首富的身份镇在这里，三姑六婆们都要口吐芬芳了。
“林会长是跟我们说笑吧，这儿女亲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让孩子自己选的？”
什么自由恋爱，这几个字说起来都叫人眼红心热，真是不像话。
“可不是么，哪能让孩子做主，这不反了天？”
媒婆之间虽然也存在竞争，可面对胆大妄为，油盐不进的林会长，大家选择先联手抗敌。
“姑娘们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是贞静有礼。自己妄交朋友，这不是有伤风化是什么？”
关键是这个社会如果都变成自由恋爱了，那她们跟失业有什么区别？
对方这样无礼，钱惟浚都怒了，林老师却丝毫没动怒，只是为难地一摊手。
“哎呀，这样可就难办了。别说我大女儿整天不着家，就连小的那个也经常东奔西跑，有许多自己的事要忙，看来是不符合你们要求了。”
小西固然是九州闻名的纺织大家，可是钱北的名声更在姐姐之上。
还真不是林桑这个做娘的凡尔赛，这孩子在生化方面的天赋众人拍马也追不上。
人家不满十岁已经十几个专利在手，出落得也越来越水灵，谁不说这孩子长大了，媒人怕是会将钱家的门槛磨穿。
身为媒婆消息自然是灵通的，她们都知道林会长说得是实情。
何况也不仅是钱家，如今的世道，谁不因为家里姑娘上过学堂，拥有一份高收入的工作而自豪？
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是老黄历了。
自主交友，自由恋爱什么的更不是什么有伤风化的稀罕事。
媒人们讪讪的，林桑不仅不为难她们，反而给出了个主意。
“我说各位老姐姐们，你们消息灵通，对附近的人家都有相当了解，我最近成立了一家中介公司，有意向的可以来我这里应聘啊。”
都是以贩卖消息，推销洽谈为生。除了婚嫁，可以用来贩卖的消息可太多了。
果然立即有敏感的几位捕捉到了这一点。
“中介？林会长开的什么中介公司？有我能效劳的吗？”
林会长热情地点头。
“当然有啦，我的中介涉及到各类动产不动产的租赁、还有猎头公司，解决双向择业问题，当然拉，还有你们的老本行，总之什么消息都能共享。”
立即有人配合大喊。
“是嘛？那敢情好，啊呀这可真是太适合我了！”
林会长说得对，这不比婚嫁的消息通道宽？
有人一带头，剩下的简直是蜂拥而上。
“林会长林会长，你看我行吗？就像你说的，我不光知道谁家需要婚嫁送往，别的消息我也灵通得很，林会长你请我吧。”
林桑见了笑眯眯的。
“别急别急，我们一个个登记就业意向，一旦录取了有专业培训，当然了，每个行业都免不了有试用期。”
她干脆掏出应聘意向表。
唉，真是妥妥的生意人啊，屋里画风突变，生生被拗成了大型应聘现场。
钱惟浚看自己确实没指望了，只好鼓起勇气转身去找小西。
他经常吐槽战神师父在感情方面拖泥带水不干脆，想不到轮到自己了，一点都不轻松。
小西见到钱惟浚有些诧异。
“钱师兄找我有事？”
她忙着在各个车间转悠，一整天工作结束，她还要写工作日志。
“师兄稍稍等我一下，我这里很快就忙完了。”
三年来小西长大了，身量已足，穿衣打扮虽然毫不奢华，但气度俨然，但说话做事也越来越沉稳。
不管在宋国还是睦州，小西每天大部分精力都放在纺织车间里，不断发现问题，改进生产机器。
再不然就是设计新的布匹面料。
“好了，师兄我们来这边坐。”小西将笔记本合上，将钱惟浚请进接待室，亲自给他泡茶。
得知对方来意后，小西倒是没顾着害羞，而是正色跟对方谈了这个问题。
“钱师兄，谢谢你的厚爱，但我才刚满十六岁，还不想这么快走进婚姻。”
没想到是这样，钱惟浚挠挠头，想不出怎么反驳。
老师从前说过，不论男女，最好年满十八岁再考虑结婚生子，否则不仅伤害自身健康，就连对孩子也有影响。
她这话得到了医学会的强力认证。
加上女子现在也能上学堂，走出家门发展事业了，这两年社会上确实刮起一股晚婚晚育之风。
过去女孩及笄后，做父母的会迫不及待将闺女嫁出去。
现在呢，刚刚开始有媒人登门罢了。
他摸摸鼻子。
“那个，其实，如果你不喜欢早婚的话，我们也不着急成亲的。”钱惟浚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坚持吐露了心声。
“我可以等，等你什么时候想要有个归宿了，我们再谈成亲的事。”
他不是来逼婚的，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开始。
对于婚姻，对于子嗣，钱惟浚其实是有压力的。
他早就过了弱冠之年，宫里的父母还有祖母，一直操心着他的婚事。
身为长子嫡孙，又是皇族，钱惟浚的婚姻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承载背负的尤其多。
这些年他顶着各方压力，就是想等自己心仪的姑娘成年。
可惜俩人差着七八岁，钱惟浚已经有年龄焦虑了，小西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但是钱惟浚知道，一段正向的感情，俩个人要充分尊重彼此的意愿。
小西如果一心发展事业，他就必须支持。
小西再想不到对方竟然有这样的诚意。
钱大皇子的压力她当然也有所了解。
对方给出了最大的包容和诚意，小西是动容的，但她想了想，还是坚定摇头。
“对不起，钱师兄，我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答案，却要求你没有具体年限地等下去，这对你不公平。”
最重要的是，她对钱惟浚没有男女之情。
小西想了半天，决定说实话。
“师兄，我把你当兄长，当朋友，但从没有当做未来的另一半。”
小西说话依然温温柔柔，但却透着股坚定，拒绝起人来也毫不手软。
娘亲虽然说不干涉他们自由交友，但娘也给过他们建议 ，感情的事情，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不要拖泥带水。
这道理钱惟浚自然也是明白的，他垂着脑袋，还没来得及表示失落，就听见进屋的脚步声。
他不用抬头也知道是王小川。
小川的腿当年二次被吴家兄弟打断，虽然救回一命，但仍然留下后遗症。
他走路的时候微跛，亲近之人都能根据稀碎的声音听出来。
小西没回头，她显然也听出来了，眼神不由得微微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