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朐(chun三声)县(现连云港附近)是糜氏世居之地,他们家族世代经营垦殖,养有童仆、门客近万人,家资巨万,乃是东海第一富商。
这天,糜芳急冲冲的跑向前堂,因为他从管家嘴里听说,东莱刘玄德派人过来拜访,已经被兄长接了进去。
东莱刘玄德,不就是那个想要环游世界的骗子吗?
虽然他的理想听起来很是高大,但却不过是痴心妄想!
这点小伎俩,偏偏那些内地的旱鸭子,还算可以,对于他们这些沿海人士,大多嗤之以鼻。
大海之上,究竟有多么恐怖,他们这些人最为清楚,哪怕是最有经验的老船工,出海的时候,也就只敢沿着海岸线,慢慢前行,根本就不敢深入大海。
就这样,每年损失在风浪中的海船,也是为数不少。
因此,对于那些船工来说,每一次出海,就是一次赌命,都要进行祭祀,希望自己的运气能够好一点,不要遇上大风大浪。
所以说,当他们听到了刘备的志向之后,大多嗤之以鼻,笑他不自量力,哪怕是已经确认,自己脚下的大地确实是圆的,也根本没有人想要亲自证实。
听到刘备派人过来拜访,糜芳就已经认定,他们多半是听说自家富豪,想要过来打秋风而已。
因此,他就急冲冲的跑过来,准备代替兄长,拒绝他们的要求,由自己来做这个恶人,以免兄长难堪,就算以后有什么问题,也还保留一定的缓冲余地。
刚冲进大堂,糜芳就看到里面只有兄长一人,坐在矮桌后面,怔怔的看着上面的木盒。
“兄长……”糜芳试探的叫了一声,问道:“他们人呢?”
“子方,你来啦……”糜竺抬起头,轻笑一声,道:“你问的是东莱的人吧?他们已经走了。”
“走啦?”糜芳不敢置信的反问一声,若是过来索要好处的,不可能这么快就离开呀!难道还有什么意外不成?
想到这里,他就连忙问道:“兄长,那……他们有什么要求?”
“不是你想的那样!”糜竺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你先过来看看,他们送过来的礼物……”
“礼物?!想他一个边郡兵痞,还能送来什么礼物呀?”糜芳暗笑一声,摇了摇头,但还是走了上去,跪坐在桌子前面。
“你自己看看吧——”糜竺打开木盒,转动一下,把里面的东西正对着前面的糜芳。
“这是……”糜芳立刻就被里面白花花的物事吸引住了目光。
作为东海巨富,他们日常食用的也都是来自河东的池盐,对于它们的样子,并不陌生,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洁白的食盐呢!
糜芳就像机器卡壳一样,缓缓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兄长,试问道:“这里面……难道是……盐?”
“不错——”糜竺点了点头,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这也太……白了吧?”糜芳惊叹一声,有些不敢相信的伸出手,在里面捏出一团,放进嘴里尝了尝,立刻就露出一脸的惊色,大叫道:“居然真的是——盐!”
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一脸贪婪的看着那盒精盐,赞叹道:“兄长,这种食盐,在品质上,比河东那些最上等的池盐还要好,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是刘玄德派人送过来的,想要跟我们合作——”说完,糜竺又加了一句解释:“他们说是从粗盐里面提炼出来的!”
居然是他!糜芳惊叹一声,原本还以为过来打秋风呢,没想到居然送来了一个大买卖!
而且,居然是从粗盐里面提炼出来的!听到这里,他就眼睛一亮,心中暗想,我们也可以这样做呀!
早在西汉武帝时,就已经制定了盐铁专卖的政策,可是,自从光武帝建立东汉以来,就把它逐渐放弃了,现如今,无论是谁,都可以在海边烧水制盐,只要缴纳足够的赋税就行了。
作为东海巨商,糜家自然也不会放过这项买卖,事实上,在他们家族的生意中,食盐就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份额。
可是,虽然规模不小,但他们生产出来的,全部都是苦涩的粗盐,专门供应徐州的普通百姓。
而他们自己食用的,主要还是来自河东的池盐,只是没想到,居然还能从粗盐之中,提炼出品质这么好的食盐,实在是让人心动不已呀!
“兄长——”糜芳的脑子里千回百转,连忙问道:“他们是怎么说的?”
“刘玄德邀请我们过去交易,用粗盐和粮食,换取他们的精盐——”
“交换?这生意有什么做头?”糜芳翻了翻白眼,凑上前去,低声建议道:“兄长,我们自家也能提炼精盐,不如就把他们的提炼秘法买回来吧?”
“你倒是真敢想?”糜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只要有提炼秘法在手,就肯定能赚取源源不断的好处,如果是你,你会把它卖掉吗?”
“嘿嘿……”糜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嘴硬道:“就算他们不卖,也根本挡不住别人的觊觎呀!要是那些大人物索要不成,派人强抢,那可就好看喽……”
“派人强抢?人家刘玄德好歹也是一郡都尉,手下又有张翼德这样的猛士,谁能打得过他们呀?”
“那倒也是——”听到张飞的名字,糜芳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现如今,燕人张翼德以一敌百,力毙猛虎的事迹,也都已经传遍了天下。
刘玄德身为东莱都尉,就算那些大人物想要抢夺,也根本不可能派遣正规官军,这样以来,要想下手,那就只能收买附近的游侠和盗贼了。
只可惜,人家手下也有一千多人的士卒,还有骁勇无双的猛士,什么样的盗贼能够在他那里讨得好处呀?
想到这里,糜芳叹了一口气,问道:“兄长,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组织几船粗盐和粮食,亲自过去看看——”
“亲自过去?”糜芳惊叫一声,连忙摆摆手,道:“不行,不行,太危险了!还是让我去吧!”
“没事——”糜竺摆了摆手,解释道:“那位刘都尉派人过来拜访,自然是看上了咱家在徐州的影响,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开拓市场,肯定不会有任何为难!”
“而且,对于这位志向远大的刘玄德,我也非常好奇,打算亲眼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