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贸然改革税制,很是危险,就跟造反没什么区别,不管是古今中外,哪个国家会容忍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两种税制呀?
不过,此时的情况却完全不同,汉灵帝分封州牧,都已经将整个州的军政大权放到一个人手中,哪里还顾得上这点小事呀?
而且,刘备也不打算直接捋上袖子蛮干,而是先上书朝廷,将自己的改革计划传扬出去,并恳求皇帝,先在东莱郡施行,作为试验。
要是能够得到汉灵帝的准许,自然就在东莱立即推行,以夯实自己的基业,如果被拒绝的话,那就只能暂时熄火,等到他死后再说。
这样做,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扬名天下,趁着朝堂尚在,将自己的政治主张宣扬出去,等到日后天下大乱,自然就会将那些赞同自己主张的有识之士吸引过来。
因此,刘备的做法虽然有些突兀,但却并没有危险。
看到众人全都注视着自己,他就深呼吸一口气,朗声说道:“诸位,当今的社会局势,大家也应该很是清楚,普通百姓日渐困顿,但却不得不承担起越来越繁重的赋税;而那些世族大户却占据着大量的田产,招收隐户,建造堡坞;同时,朝廷方面收到的赋税却越来越少!”
“这样的局面,对于三方势力都没有任何的好处!首先,那些贫苦百姓在贪官污吏的催逼下,要么逃亡,要么就揭竿而起,而朝廷方面却因为缺少钱粮,根本就组织不出平叛大军,只能坐困愁城,眼睁睁的看着天下的局势越发混乱!”
“在这个过程中,那些世族豪强招收奴仆,霸占田产,看似得到了天大的好处,不过,等到贫民叛军越来越多,他们那些堡坞难道还能挡得住人家的群起而攻吗?”
“想当初,张角叛军起事的时候,不管是冀州,还是中原一带,被贼军攻破堡坞,全族俱亡的例子难道还少吗?哪怕是现在,中原各地被贼军攻破的世族也并不鲜见!”
说实话,这样确实是一个三输的局面,朝廷方面收不到赋税,普通百姓被压迫至死,那些世族豪强虽然越发强大,不过整天躲在堡坞之中,战战兢兢,生怕哪天遇到大股贼军的围攻,这样的感觉,难道很爽吗?
听到他的分析,在场众人全都感觉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丝毫的希望,背后也出现了一片片的冷汗。
“居然会如此的绝望……”糜竺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前一段时间,他们家族也像刘备所说,趁机收到了不少好处,没想到会产生如此绝望的局面。
“这样下去,确实不行!”关羽也拱着手,道:“不知大哥的改革方法究竟什么样的?”
“是啊!大哥——”张飞也凑了过来,大声叫道:“你就赶紧告诉我们吧!”
究竟该如何改革?
经历了后世的信息大爆炸,刘备也考虑了很多方面,在他看来,封建时代中,比较成功的改革方法也就只有三个——商鞅变法,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以及雍正皇帝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
以前的商鞅变法自然就不用考虑了,根本解决不了现在的问题,也就只能从后两个变法中吸取经验教训。
虽然对于具体的改革措施并不太理解,不过,望文生义,单单只看那两个名称,就能获得足够的信息。
因此,刘备看到大家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自己,就深呼吸一口气,朗声说道:“我的改革方法很简单,概括来说,就是摊丁入亩,纳税当官!”
“摊丁入亩,纳税当官?”大家捏着下巴,咀嚼一句,连忙问道:“什么意思?”
“摊丁入亩,就是放弃所有的算赋和口赋,连徭役也不再征发,仅仅只对天下的田产征收租税!”
“只征收田亩租税?”糜竺皱了皱眉,道:“那该征收多少粮食呀?”
“究竟要征收多少?还需要仔细计算,不过,如今天下的田产绝大多数都在世族手中,不管征收多少,都影响不到贫苦百姓!”
“大哥——”张飞瞪大了眼睛,连忙问道:“按照你的方法,那些没有田产的百姓,是不是就不用交税了呀?”
“不错!”刘备点了点头,道:“只要没有田产,就不用缴纳任何东西!”
“这样的话……”关羽则皱起了眉头,道:“恐怕会将天下世族全都得罪了呀……”
听到这句话,大家全都皱起了眉头,世族豪强的力量强大,人所共知,要是把他们全都得罪了,别说是把这种税法推广出去,恐怕连他们自己的人身安全,都可能保证不了。
想到这些,他们心里都开始有些退缩,感觉刘备的想法虽好,但却好像根本不可能实现。
“确实如此!”刘备也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不过,这就有了纳税当官——”
“纳税当官?什么意思?”大家齐齐的看着他。
“纳税当官有两层意思,一个是只要能缴纳一定数量的赋税,就可以直接当官……”
“直接当官!”众人惊叫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摇了摇头,道:“这怕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并不是朝廷官员——”刘备微微一笑,仔细解释道:“大家都知道御史大夫吧?我就设定了一种类似的官职,从低到高,在一个县内占据了相当数量的田产,只要能缴纳足够的赋税,就可以当上议员之职;在郡内闻名的,就能当上议郎,而那一方首富,名扬天下的,可以成为议政,相当于御史大夫!”
说着,刘备就拍了拍糜竺的肩膀,微笑道:“像子仲这样,只要能缴纳足够的赋税,就可以当上议政了!在地位上跟御史大夫差不多,算是九卿之一!”
“九卿……”糜竺暗叹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中却想,要是真能当上议政,就应该不用害怕刺史府的压制了吧?
随后,刘备就脸色一正,看着大家,继续说道:“作为议员,在本县之内,若有违法,必须要送到郡内审判,若要审讯议郎,就必须得到州刺史的首肯,而议政,就只能由朝堂处置!”
这样做,就相当于给了他们一个护身符,以免被本地官员直接弄死。
(议员,议郎,议政,就相当于现代的政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