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连祥看他仍然紧蹙着眉头，刚要继续劝解便听到外面传来公孙毓雅的声音：“祖父大人，毓雅求见！”
公孙烈一愣，随即无奈笑道：“进来罢！”
公孙毓雅推门而入，看到公孙烈愁眉不展的样子，顿时生出一丝心纠。
还没等她开口公孙烈便无奈道：“坐吧。回来得这么快，是齐儿派人知会的吧？他倒是懂得搬救兵。”
公孙毓雅依言坐下，也不否认，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祖父大人，您不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吗？二叔的为人您也是知道的，您真的相信他会荒唐到流连于风月之地，还恰好被官家子弟撞见？”
公孙烈揉了揉眉心，郁闷道：“不信又如何？进吟兰阁是真，有同伴是真，他自己更是一点辩解之意都没有，也不肯坦诚那人的身份，你叫我怎么办？再说，他既然敢做，就应该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公孙毓雅接口道：“是啊，他可不就坦然接受家法了？可是，即便尝尽痛楚也选择缄默，您觉得有几人值得他如此维护呢？二叔并不是一个易受胁迫之人，不是吗？”
公孙烈沉默了片刻，皱着眉头道：“你是说他是心甘情愿的？还不惜拿自己的名声做赌注？要知道，现在这个夺嫡之争日盛的关键时期，一旦有人借题发挥，他就可能连官位都保不住了……”
公孙毓雅呵呵一笑，摇头道：“这个您不必担心，到了那个时候，自然会有人替他正名的。”
“哦？你这么肯定？你莫不是已经有那个人的身份线索了？”
公孙毓雅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而继续说道：“毓雅已经知道了他们在吟兰阁所做之事，只是反复听同一首曲子。”
公孙烈不置可否。这个之前公孙秋彦也说过，而且他也并不认为自己的儿子会撒谎。但这也是最让他疑惑地一点：“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呢？去风月之地听曲和结党营私哪边罪名大他不知道？”
“不是不好解释，是不能解释。”公孙毓雅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一旦开口，就会暴露同伴的身份。”
“嗯？即便是面对我也不行？”
公孙毓雅无奈地点点头，解释道：“大概吧。不过，我倒觉得这件事上二叔过于刻板了些，他完全没有连您也隐瞒地必要。我已经知道了，他们所听之曲名叫《惠妃窦穆传》。”
“惠妃窦穆？吴哥国前朝巾帼皇妃？”
“是的。”
“那有什么不可解释的？我记得这首曲子很多年前就已经在我国流传开来了啊。”公孙烈疑惑道，“不过他们怎么会突然喜欢听这种老戏，还专门找个这么敏感的地方？这种戏倒是适合我这个年代的人听，想当年这首曲子可是名动天下啊，就连太后也……太后？！”
公孙烈说到一半便一脸震惊地看向公孙毓雅，眼神突然变得晦暗不明。
公孙毓雅却并没有开口回答，只是静静地与他对视片刻。
原来如此。
公孙烈的眉毛终于开始不自然地蹦跶得欢快，额头也气得青筋直冒，一张脸黑如锅底。
他握着拳头捶了一下案桌，咬牙切齿地总结道：“所以说，其实就是我们的皇帝陛下又在为太后的寿诞猎奇，甚至还拉着你二叔跑到吟兰阁那种地方去胡闹？！他是嫌这几年御史台的人都太闲了吗？”
公孙毓雅苦笑了一下，说道：“他们也没想到会暴露吧，毕竟听说他们做了伪装，而且前后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只是二叔所料未及的是他们这么快就被人认出来，还好死不死地传到了您的耳中。一旦解释必然会牵扯到陛下，所以二叔才不愿意做任何辩解。”
“你这么肯定？”
“是的。在我回来之前已经命人查证了细节，真相不难分析。”
“你的人倒是动作快！”公孙烈摇了摇头，皱眉道，“这个陛下，登基之前就喜欢带着你二叔胡闹，没想到即位都快四十年了，行事还是是横冲直撞的！听个曲儿就专门跑出宫去，还偏偏是那种地方，简直是欠教训！如今连我这个远离朝堂多年的人都听到了风声，知道的人恐怕也不少了吧，看他到时候还怎么收场！”
公孙毓雅嘴角抽了抽，这朝野上下，恐怕也只有祖父大人才能用“横冲直撞”这个词来形容陛下了吧！在大家的眼里，陛下自登基以来可都是兢兢业业的呢。
不愧为陛下敬重几十年的太傅啊！
“听说前一阵子吟兰阁新进了一个粉面艺倌儿。不仅长相出众，他唱的戏曲比那宫廷乐师还好上几倍。这不太后的寿诞又临近了吗，陛下大概也是听到了一些传言才去确认的吧。”
“如今的官员，还是懂得趋利避害的。陛下即位四十年，早已不是当年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帝王威严早已深入人心。所以这件事即便公开来，御史也不敢直接把矛头对准陛下吧。可见这背后之人想要对付的，只是二叔而已。”
公孙烈沉默地点了点头，扶额道：“难怪只暴露了他一个人的身份。而我恰恰做了他们的推手了，我说怎么这么容易就查到事实了呢。这下该如何收场？”
公孙毓雅安慰道：“您放心吧。那些人太小看陛下对二叔的信任程度了。他们以为陛下真的会自动避嫌保持沉默吗？且等着罢！”
“但愿如此吧。你二叔那行事作风，恐怕是挡了某些人的路了。”
公孙毓雅微微点头，敛住笑意道：“恐怕是的。夺嫡之争日盛，二叔却始终不曾站队，朝局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有些人慌了吧。这等重要时期拿二叔开刀，是觉得我们会忙得连这点伎俩都没法应付吗？”
她无比讽刺地笑了笑，又道：“他们不是爱把这种事看在眼里吗？我们就让他们看看都有多少人有这种嗜好吧！”
看她这架势，公孙烈一眼就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便点点头说道：“也罢，如今两党纷乱，我一个致仕之人也懒得去掺和，你们看着办吧。切记，以保护自身安全为上。”
“是，毓雅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