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央没有得到答案，祁成一句话就搪塞过去了。
他说，“不告诉你，你非要问的话，我能编一百个理由，算了吧，给你的小脑瓜子留点空间。”
于是，又一天过去后，凌央带着她小小的脑瓜和大大的谜团踏上了旅途。
第一站当然是陵城，去陵城大学之前，凌央还又鬼使神差地去了一趟蒋迫失踪的地方。
那里的废墟已经都清扫干净，只留下一片平整的空地，用围栏护了起来，还没有开始重建。
陵城早已恢复了秩序，市民们除开兴致不高以外，都已经过上了往常那般的日子，那些叫嚣着成立自卫队的人好像也寻不见了，一切如常，又已不如常。
凌央没有多逗留，看了一眼地图就打算往地铁站去，却被叫住了。
“等等，那位——”
她回头，看到一名穿着警服的大叔朝她走了过来，笑着问，“你是凌央，对吗？”
怎么感觉全夏国都认识自己，凌央本能地后退一步，只是点头，没有开口。
见她眼神戒备，问话的大叔摆了摆手，“你别怕，我是蒋迫的爸爸。”
“啊？”
“不不不，蒋迫的爸爸的同事。”大叔捋顺了关系，又重复一遍，“他爸爸，是我的同事，你是他的儿媳妇，是吧？啊不不不你是他爸爸的儿媳妇。”
凌央又后退了一步，等着这位大叔把话说完，报之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您好。”
“你别怕。”
“我不怕。”
“好好...我就是，嘿嘿，来看一眼，还真是。”大叔有点不好意思，笑了两声才又继续说，“跟照片上长得不太像，就是眼睛，好认。”
原来如此，凌央总算是明白了。她确实在蒋迫父母回陵城之前，听话地让他们拍了一张照片，据说照得很好看。
长辈们说好看的，肯定特别丑。
“我们队的人，没事都会到这看一眼，兴许能有什么奇迹发生，你说对吧？”大叔指了指前面的空地，“多懂事的孩子啊，真可惜。”
凌央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叔叔，谢谢，您看我...我还得去别的地方......”
“我想问问，情况是会变得更好，还是更糟呢？”大叔抿了抿嘴，把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那当然是更糟了，可惜凌央不能这么说，“会好的。”
“谁愿意这么失去自己的至亲呢？”大叔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出来上班，每天都跟最后一天似的。谁知道什么时候眼前就会突然出现一个黑洞，再跳出一头面目狰狞的怪物，一口把咱的头给啃下来。”
凌央承认自己完全不会安抚市民，尽管她身为特殊小队的一员，本就比别的同僚面对市民的机会要多很多，但她依然不得要领。
在基地里，同僚间互相传播负能量讲讲丧气话都最多只能算是调侃，大家心态基本不会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该上前线还照上。但面对普通市民，凌央嘴再碎，也懂得话不能乱讲。
她就只会表情僵硬地重复一句，“请相信基地，相信我们会处理好一切的。”
大叔跟凌央算半个同行，自然更能设身处地，“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很不能理解。你说说那些电影，污染啊核辐射啊外星人也行，天灾人祸都总得有个原因不是？这些怪物，又是因为谁，因为什么出来的呢？”
凌央知道现下对这些异兽来源的解释有很多说法，虽然很不靠谱，但花样日日都在翻新，官方每天花在辟谣上的时间越来越多，市民们都在等一个有公信力的说法。
“这方面是历史的遗留问题，请相信基地......”凌央又开始重复官方台词。
她看了两次手表，大叔也注意到了，“我明白，我理解，都不容易，特别是你们这些年轻人，那么小的年纪，你看看小蒋啊，他十五岁——你还有事，对对对——你忙，去吧，耽误你了这不是。”
“您客气了，是我那个...没法跟您多聊聊，失礼了，抱歉。您保重身体，对对。”凌央搜肠刮肚地掏了好几个跟长辈说话时能用上的词，鞠了个躬，转身再一次于此处落荒而逃。
陵城大学离那儿只有七个站的距离，凌央还没等到一个座位就已经到站了。
地铁站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不知道董家的屏蔽物都给备上了没有，凌央倒是看到了站口的公告栏，上面提到屏蔽装置的安放很快就会普及到每一个站点，请市民们稍安勿躁。
但凌央知道，就算把皇陵补给站给拆稀碎了，估计也不够夏国五十七个城市的每一处公共场所使用。
怀着无比郁闷还略显沉重的心情，她终于找到了位于陵城市郊的这所陵城大学。
很气派，不愧是老牌一线大学，而且董朝的名字还挺有用的，看来这死老头子在学校里很受爱戴。凌央在门口出示了董孝莲给自己登录的电子证件以后，一路被不少人热情地接待了。
甚至，还有那么一两个误以为她是董孝莲。
不敢当，虽说凌央也有些想用那张脸那个身段活一天试试。
当年董朝在陵城大学是读博，有不少的同事或者同学都还留在这里任教，凌央随便一打听，就问到了同时认识董朝、姜穆还有洛安邦的人。
他们的关系和祁成描述的没有出入，就是师生关系，而且也确实一起去了森林村做过考察，但回来的却只有董朝和姜穆。
当时董朝已经在陵城大学申请到了研究组做结界力方面的研究，但洛安邦毕业之后并没有留在学校，而且走得颇为着急，连毕业照都没有参与拍摄。
“大概是意见不同，产生隔阂了。我记得当时姜穆说，屏蔽结界应该依照从前的用法，放置在武器之上，但安邦啊，他不同意，他觉得，应该把结界解析，弄成可以人为施展的能力，以能力对抗能力，这样才够灵活。”
跟凌央说道往事的是当时辅导董朝的教授，现在已经很老了，“因为这个，大吵了好几次，翻脸又和好，翻脸又和好，最后还是气不过，走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