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四月中旬开始,探听到耶律阿保机拔营向西,由云、代二州,过雁门关南下后,符存审和牛存节便开始不断派遣轻骑出塞,侦查契丹内部的虚实。
五月中旬,确认耶律阿保机的主力,的确已经离开松漠草原,符存审与牛存节知道时机成熟,当机立断,立刻兵分两路,分头进发。
符存审亲率轻骑一万,重骑三千,从檀州虎北口(古北口)出师。牛存节率轻骑一万,重骑两千,自平州卢龙塞(喜峰口)出师。
在数百名充当向导的契丹士兵带领下,两路大军一东一西,翻越燕山山脉,渡过滦河,而后沿山路北上,于土护真河(老哈河)河畔,顺利会师。
会师成功,众人继续向北,开始进入一片地势相对平坦的大草原(乌兰布统草原)——这里是契丹人平时放牧的地方,也是历史上耶律阿保机的龙兴之地,契丹建国后,称之为上京临潢府。
由于只带了三天的干粮,因此符存审和牛存节的大军,行进速度极快,昼夜急行二百五十里,每天只休息一个半时辰。
如此,才总算在三天时间内,一口气行军七百余里,顺利摸到契丹八部大营附近。
“所有人下马休整,养精蓄锐,等会儿本帅带你们杀进去,都给我拿出看家本事来!”
土护真河下游,估摸着目的地就要到了,符存审当即下令,命两万大军原地停下,略作小憩,接着派出十数名信得过的轻骑,悄悄沿着河流北上侦查。
半个时辰后,众探马陆续归来。符存审大喜,忙快步向众人走近,开口询问道:
“怎么样,看到契丹营帐了吗,没有被他们发现吧?”
众探马翻身下马,笑着回应道:
“回节帅的话,弟兄们已探查清楚了,沿咱们脚下这条河向北直行,有一片河流交汇的平地,契丹人的营帐,大多建在周边,约莫有六七万帐。”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节日,不少契丹男女,正在营地外比赛打马球、射箭,根本没注意到咱们。”
符存审闻言,犹不放心,忙挥手召来几名契丹籍的士兵,再三确认道:
“今日果真是你们契丹人的节日么?”
众契丹士兵点头道:“不错,今天是我们契丹的‘塞塞伊’节,每年五月,我们都会举办此节,用于祈雨,仪式结束后,族人便开始射柳、击球,庆祝节日。”
“很好,本帅接下来要做的事,你们应该都清楚。”
符存审抬眼望着几名契丹士兵,微微颔首道:“此番北上,你等带路有功,本帅都是看在眼里的,事成之后,本帅不但会保全你们的部落里的亲眷,还要重重地赏赐你们。”
众士兵闻言,颇为感动,连声道:“大帅恩德,我等没齿难忘。”
这些契丹士兵,都是当年契丹八部南侵卢龙军时,被符存审活捉的俘虏,总数将近万人。
其中有数千人,由于不服管教,早在几年前就被符存审下令坑杀了。
剩下数千人,符存审挑选了一部分,送往汴京给主公齐慎做侍卫,其余的则全部留在自己身边,悉心调教。
在符存审种种恩威并施的手段下,如今这帮契丹俘虏的野性,已完全被磨平,不但对符存审本人俯首帖耳、忠贞不二,这次出塞,更是主动为大军充当向导,立下大功。
…
时间来到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从何处飘来阵阵乌云,很快遮蔽了阳光。
没过多久,草原上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就是现在!所有人,准备进攻!”
符存审敏锐地抓住机会,趁着天降大雨,契丹部众回帐篷避雨的机会,立刻下达了进攻命令,接着对牛存节道:
“老牛,把所有的重骑都交给我,由某家亲自指挥冲锋,待会儿大军袭营,必有大量契丹人试图骑马逃跑,你指挥两万轻骑,绕至河道上游,围追堵截!切莫放跑一个!”
牛存节闻言,心下颇为不满,嘟囔道:“说得好听,为什么不是我来指挥重骑劫营?”
“好了,现在可不是争这些的时候。”
符存审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缴获到好东西没有他的份,忙开口许诺道:
“放心,我符某的人品你还信不过么?等咱们攻破了契丹营帐,所有金银细软、毛皮山货,牛羊牲畜,某家全部分你一半,绝不藏私。”
“其他东西我不管,反正战马一定要分我一半。”牛存节不喜财货,只对马匹感兴趣。
“行,行,答应你就是。”符存审撇了撇嘴。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整个草原电闪雷鸣。
先前还在庆祝节日的数万契丹男女,很快被雨水淋成落汤鸡,不得不各自返回自己的帐篷避雨。
华丽的毡房内,一名上了年纪的契丹老人,笑着对自己的小孙女道:
“祖先留下的祈雨仪式,果然灵验,你看,这不是下雨了么?这都是阿保机大人的功德啊,自从他做了大于越,契丹草原便风调雨顺,牧草丰沛。撒葛只,以后你长大了,一定要嫁给像阿保机大人这样的英雄。”
名唤撒葛只的小女孩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时,毡房外忽然急急忙忙闯进来两个年轻汉子,对老人道:
“阿耶,大事不好了!有大队骑兵正在向咱们营帐这边靠近!人数不下五千!”
“这帮人个个人马具甲,手里明晃晃拿着刀枪弓箭,恐怕来者不善啊!”
两名年轻汉子,一个叫述律敌鲁,一个叫述律室鲁,老人则是他俩的父亲,名叫述律月碗。
这述律月碗还有一个小女儿,就是已经嫁给齐慎的述律平。
“什么?”得知有数千骑兵来袭,述律月碗惊讶道:“莫非是奚人的骑兵,趁大于越不在,前来袭营?”
述律敌鲁摇头道:“不是奚人,奚人向来穷苦,哪里穿得起铁甲。”
“不是奚人,莫非是东边的渤海国?”
“也不像,看他们的盔甲和旗帜,不像渤海国的人,倒像是南边的汉人……”
述律月碗听到这里,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吧,汉人的地方,距离咱们六七百里,他们是如何杀到这里的?”
述律敌鲁、述律室鲁面面相觑,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