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峰说：“书记，这个事情就算了，但生产基地还是要搞的吧？”
“也不要搞。我们如果搞生产基地，不管效益好不好，都会招来很多物议，起码要担一个不务正业的罪名。吉局长，老高，这个事情如果要搞，也只能联系一两个村民小组，让他们种菜、养猪、养鸡，我们跟他们购买产品，首先要将我们的要求写清楚，如果达不到要求，我们是不要的。这个事情就到这吧。老高，你通知各县市区，让他们尽快都搞出一个招商引资的计划来，我跟月斌市长说了，准备在农历12月20日起，开3天的招商引资洽谈会，遍请国内外宾客，掀起潭州经济建设的*。”
“好的，我下午就给各县市区打电话。”
“走，到时间了，我们吃食堂去吧。”
吉利说：“我老婆在家里做好饭了，我回去吃。没办法，留她一个人在家里，不陪陪不行啊。”
午阳边关门边问：“嫂子退休了？”
“是的，她在石化系统，50岁就可以退休，我们现在都成了空巢老人了。”
在食堂吃饭时，何树林打电话来，请吃饭。午阳笑笑说：“何省长，我已经在食堂吃饭了，吃过饭倒是没事。”
“那我们也不出去吃了，吃过饭我们聊聊？”
“好，我来省府，正好有事。”
看到李耀武、何树林，午阳走近去，随他们在坪里走走。
“李省长，何省长。你们都安顿好了吗？”午阳问。
李耀武说：“我暂时住在老房子里，政府大院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随时都可以搬过来。”
何树林说：“我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住进去了。午阳，我这次离开渌江，干部群众欢送我的场面。真是感人肺腑啊。我为渌江人民做的工作有限，可他们都记着我的好，我心里有愧啊。”
午阳说：“我听说了，市委市政府大门口拉起了很多条幅，写着‘恳请树林留下来，带领我们继续前进’。‘树林好走，常回家看看’等。何省长，这些年你在渌江，确实作出了光辉业绩呢。”
何树林说：“午阳，其实你不知道呢。这些年我为了建设‘宜居渌江’、‘文化渌江’、‘生态渌江’，先后成立了城市建设集团、城市投资集团、炎帝生态旅游集团和沿江风光带开发集团四个大公司，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实际上为了筹集资金，已经将市委市政府的办公大楼等房产，都全额抵押给银行，贷款了120个亿。也就是说，市政府已经用完了后面3年的可用财力。”
午阳说：“您对城市建设确实操之过急了一些。不过如果这几家公司能够产生经济效益。还贷也会很快的。”
何树林说：“现在沿江风光带开发集团公司根本就没有经济效益可言，估计5年之内也不可能有，其他3个公司前景好一些。可如果没有后续资金的投入，也很快就会陷入困境。所以我对渌江人民有愧疚感呢。”
李耀武说：“何省长，你可以想办法解决这种境况嘛。”
“我倒是想改变，可谈何容易啊。”
午阳说：“您没有找我叔叔商量一下？”
“没有。一是羞于启齿，二来也不想害了老朋友。”
午阳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出现了问题，解决就是了。朋友是交了干什么的？就是关键时候帮忙的嘛。何省长。您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何树林说：“我现在也是一筹莫展。最好的办法，是将公司都交给市场。可这几家公司的员工，都是按事业编招进来的。有近两千人，都是包括市委市政府在内的各部门官员的子女。如果都改为企业，恐怕要引起渌江的一场地震了。”
李耀武说：“那就真是骑虎难下了。”
何树林说：“矛盾总是要爆发的，没有了后续资金，几家公司就无法维持正常的运转，发不出工资，大家都只能散伙。到时候追究责任，我自然是跑不了的。不过依我们的国情，撤了我这个副省长，安排退休也就是了，苦就苦了现在的书记和市长。”
午阳说：“书记是刘书记的人，刘书记自然会想办法救他，可祁万林是我的人，我想趁早救他呢。”
何树林说：“午阳，你救他就是救我，快想想办法吧。”
“我一点情况都不了解，老虎咬天无从下口呢。”
何树林说：“城市建设集团公司，是负责市里和各县市的国有资产的建设，比如说市里要建公用设施、办公场地等，该公司还是会有效益的，问题是成立时的资金，借了25个亿贷款，要偿还这笔贷款，以该公司的业务量，最少10年。”
午阳问：“一个建设集团，有必要投入这么多吗？”
何树林说：“当时我们这些人不懂经济，以为越大越全就越好，就成立了路桥公司等需要购置大批机械设备的部门，耗费的资金自然就多了。现在建设一项工程，都是要求承建方自带一部分资金的，为了让他们能够承揽到工程，又给他们准备了10个亿的准备金。”
“现在运作多久了？有多少员工？”
何树林说：“在编的员工600多人，临时人员多人，运作快3年了，其他公司也是差不多时间成立的。建设集团的业务量不足，但基本上能够收支平衡，没有吃老本。城投公司的运转状况目前还可以，我们给了该公司50亿作为资本，每年的利润4个亿左右。”
午阳笑道：“也就跟贷款利息差不多嘛。”
“是啊，这都是我们头脑发热酿成的苦酒。沿江风光带开发公司就不能提了，表面上看是很风光，可都是财政在补贴。早几年中央首长来。给了我们100个亿，归还建设贷款36亿多，利息6亿多，东挪西要，就所剩无几了。”
午阳问：“如果维持正常运转。每年要支付多少？”
何树林说：“以现在的工资水平，每年两个亿够了。”
午阳说：“以渌江的可用财力，这点经费不算什么嘛。我记得你们不是要建设河东的沿江风光带，作商业开发。如果建设好了，收入就足够弥补支出了呀。”
“午阳，这个事情最后没有搞成。真是让我肠子都悔青了。当时引进这笔资金的，是一个小商人。按市政府的文件规定，280个亿到账后，市政府应该支付小商人6％，16.8亿。可我坚持要开工了以后才能支付。结果投资商说，你们政府的文件都可以不执行，哪有什么诚信可言，就决定要撤走资金。我开始以为资金在我们账上，他没办法。可后来领导发了话，我们只好乖乖地将资金还给了投资商，还赔了利息。”
李耀武说：“人家敢将这么多钱打给你们，怎么可能没有背景？料你也不敢拿乌纱帽开玩笑。我们州国税局当年查处了一个个体户。20多万元的查补税款都入国库了，结果还是跟个体户开始说的那样，怎么收的就怎么退回来。一点办法都没有。”
何树林说：“原来李省长也有吃扁的时候啊，我还以为就我们小系统的人，讲不起话呢。”
李耀武笑着说：“这下你高兴了？”
“不是高兴，是多了一个相互理解的人嘛。午阳，我们的炎帝陵旅游开发公司，你可能了解一些吧？”
“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们又要重建炎帝广场了。您说说，是怎么回事？”
何树林说：“不是重建炎帝广场。是重建炎帝广场西面公园外围的商业区，将公园的范围扩大。建设一个集旅游、休闲度假、商贸和高档住宅区于一体的神龙湖生态园。总面积将达到亩。在炎帝陵所在的县，建设起一个20万亩的度假区，预计总投资100亿。”
午阳说：“你们预计每年能够接待多少游客？”
何树林说：“这个倒没有认真估计。不过随着知名度的提高，游客会越来越多的。”
“建设资金呢？还是靠贷款？”
“已经没有抵押品了，只能靠招商引资解决。”
午阳沉默了。以前经常听到有地方官员好大喜功，造成投资失败的事情，没想到眼前的这位也是如此。作为一个颇具经济实力的人，他是不会进行这样不计后果的投资的，作为何树林的后生晚辈，是不适宜去评论他的。如果他的继任者招商引资不成功，就不会有太大的风险了，想办法消弥以前留下来的隐患就是了。
何树林毕竟很聪明，没有听到午阳说话，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午阳，我们的规划是不是不合时宜？”
“也许是我的理解能力不行吧。”
何树林说：“午阳，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你给我一句实在话行不行？”
午阳说：“您是要听实在话，那我告诉您，渌江市政府破产已经为期不远了。”
“这一点我承认，你有没有破解之法？”
午阳说：“破解之法当然有，不过您肯定不能接受。”
“你说说看嘛。”
“好，那我就说了，您如果不接受，就当我没说。首先，您向中央和省委作检查，承认工作中的失误，解散或拍卖4个公司，遣散招收的2000名事业编人员；其次，将收回的现金和拍卖物资、设备款还贷，尽量减少利息支出；再次，立即停止神农湖和炎帝陵的建设。同时，要求现在的市委市政府致力于经济建设，增加税收，开辟财源，尽快归还银行贷款。”
听了午阳的话，何树林笑起来了。“午阳，谢谢你，我有办法了。”
李耀武说：“这么快就多云转晴了？”
何树林说：“检查是不能作也没有必要作的，全国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多少，你们听说谁作检查了？不用作检查，问题也可以解决。当然应该高兴了。事业编人员是解决问题的关键，可区区两千人，往各县市、乡镇和机关塞几个，沿江风光带再留一些管理人员，问题就解决了。还贷的问题。将公司的现金收缴回来，将机器设备和物资拍卖了，应该可以筹到60亿左右，将神农湖的商贸和住宅部分的开发权拍卖，1.8万亩地，应该可以收回80亿以上。这样就可以将本息都归还了。不过，午阳，你和你叔叔的公司，必须帮我这个忙。”
“您要我怎么帮忙？”午阳问。
何树林说：“请你跟黎老板商量，整体收购建设集团和城投集团。整体购买神农湖的商业用地。”
午阳说：“何省长，整体收购建设集团和神农湖土地好理解，可整体收购城投集团就不好理解了。”
何树林说：“是这样，城投集团不是有很多投资项目么，现在如果要结束业务，肯定很多投资收不回来，所以就请你们先垫付这些投资款。建设集团其实也有这样的事情，他们的一些建设项目。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工，也需要垫付已经投入的资金。”
午阳说：“好，我回去跟叔叔说。”
何树林说：“午阳。你的底细我都清楚，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实际上你的公司，实力比你叔叔强多了，这些事情就由你来做好了。”
“何省长，您知道我的底细。可您知道渌江的新书记的底细吗？他会不会听您的？”
何树林说：“我将利害关系告诉他，如果不听。我们就只好随船一起沉没了，我也没办法。”
午阳说：“如果您你能做好他们的工作。我就按您的要求来接好了。还有，河东的沿江风光带，也由我们公司接下来，就按您当初制定的方案搞好了。”
何树林说：“这个我不管，你最好是另派人跟市政府去谈。肯定能够享受到最优惠的待遇，还能够拿到那个6％。”
“好吧，我另派人就是了。”
何树林说：“午阳，这个事情你不要急，得等他们来找你，那时候主动权就在你手里了。你最好是以省委副书记的身份跟他们谈，这样就可以居高临下，掌握主动权。”
午阳笑道：“这种事情您经验丰富，我在没有接到您的指令以前，是不会行动的。不过最好的办法，是您过去处理了，不要通过我们。”
李耀武说：“我瞌睡来了，要不然你们慢慢聊？”
午阳说：“下午还有工作，我们都休息一会。对了。两位省长，我们市准备在农历12月20举行招商会，你们看看各市州需要招商的，也过来一起让客人们选择吧。”说完就回市委招待所午睡。还没有躺下，车江就回来了。
“怎么样，弄好了吗？”
车江说：“弄好了，请她吃了肯德基就回来了。”
“没有请你吃饭？”
“刘瑾是要请来着，我遇到了难题，谢绝了。”
午阳问：“什么难题？”
“刘瑾的意思很明显了，要托付终生，我不敢接标。”
“为什么？是怕她是*，以后受气？”
车江说：“这个倒没什么，以后多让着她就是了。我这个人本来就性子慢，自诩心胸宽阔，不是那么容易动怒的。”
“是因为她是文艺界的？”
“也不要紧。她自己要当老板，就是为了逃避被潜规则，一心要做个传统的女人呢。书记，问题是在我自己身上。我现在给您当了秘书，您跟他父亲不是一个系统的，到时候可能会左右为难的。”
午阳笑道：“你一个科级干部，考虑系统的问题干什么？告诉你，你尽管跟刘瑾交往就是了。我们两个系统现在关系密切，你听我的、听他父亲的，都基本上是一样的。即使以后出现矛盾了，你不参与争斗，两边不得罪就行了。告诉你，我的岳父、干爸，都不是我这个系统的，我认识他们的时候，还没有参加工作，更谈不上什么系统了。后来我投入了以前的省委张书记的旗下，他们还是对我关爱有加嘛。即使刘书记非要你参加他的系统，你放心投过去就是了，我能够替你出力的时候，绝不会不尽全力的。”
“书记，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就听您的，给她回话了。”
“好，大胆跟她交往就是了。车江，你最重要的，是将情况告诉了我，说明你的心底是磊落的，以后还要这样。你知道了刘书记他们系统的事情，绝对不要告诉我，同样，我们的事情，你也不要跟他们说，这样就可以避免你陷入尴尬的境地，知道吗？”
“好的，我会做到的。您休息，我过去了。”
“好。你跟你中南大学的同学联系一下，我朋友的意思，是请他派尽可能多的毕业生来他们公司实习，只要是合格的，都可以优先录用，待遇从优。”
车江说：“省长，您朋友的建筑公司有多大呀？”
“告诉你吧，就是渌江的黎明集团公司。他们从事建筑业的员工，不下500万，每年的产值，都是达到了万亿的。”
车江说：“黎明集团我知道，我都有不少同学在那里工作呢。他们的待遇很好，升职也快，才参加工作几年，房子、车子都有了。我中南大学的同学也是知道的。省长，中南大学和其他大学，每年都邀请企业举行人才交流会，黎明集团没有参加吗？”
“全国的人才交流会多了，他们很少参加的。如果真参加了，其他企业还有机会招聘到合适的人才吗？”
车江说：“我怀疑黎明集团根本就不用参加这种交流会，就能够招聘到足够的人才的。他们的名气不大，可很多人都知道，去他们公司工作，是最好的选择了。就是做生意，很多人都愿意跟他们合作呢。”
午阳笑道：“那你说说，刘瑾如果跟黎明集团合作，前景如何？”
车江说：“那就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呢。省长，您介绍刘瑾跟他们合作，是不是也有跟刘书记处好关系的因素在里面？”
“处理好了关系，不说别的，起码对工作有利，自己的心情也愉快一些嘛。当然，主要的，是黎明集团也需要这些地皮，我牵线搭桥，是让他们双赢。”
车江说：“省长，看样子您是要休息了，我去给刘瑾和同学打电话去。”
午阳说：“我睡醒了会来办公室，没来就是没起床，没有大事就不要喊醒我了。”
“好的，我给您带关门，您安安稳稳睡吧。”
被手机的震动吵醒，看墙上的时钟，正好两点半。电话是闵颖来的，“午阳，你在哪？”
“我在省政府招待所睡觉呢。”
“怎么，你到省政府有事啊？”
“我现在到这里上班了。你在哪？”
闵颖说：“我在高速公路上，马上就要到渌江了。我想问你，东西搁哪？”
“什么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