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湖面,殷无疏与宫卿交换了一个眼神,船载着人远去。
殷无虞偏头看了宫卿一眼,“还走得动吗?”
宫卿眼睫颤了一下,凤眸中不起波澜,“走得动。”
殷无虞笑了一下,那笑中不知是笑多一些,还是气多一些,“你怎么就不知道向本王服软呢。”
只要从他口中听到一个服软的字,他就不至于这样折腾他。宫卿看他的眼神依然是这么冷淡,一点温度都没有。
即便两人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宫卿的眼里都会像最清澈的湖水一样清明,那清明之中还蕴着千尺寒冰一样的冷。
“我不会服软。”
这个不会并非是拒绝的不会,而是技能的缺失。宫卿以前服过太多次的软,岁月和事实论证了一个问题,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好啊,真是太好了。”殷无虞气闷的上了船,“还傻站着干什么,上来!”
宫卿皱了一下眉头,缓步上了船,船只驶向了湖心岛。
船只停在湖心岛,所有人到齐,官员们从宫外的渡口进入湖心岛,也陆续的到齐,于是殷君领着众人登上了画舫。
画舫由百位工匠打造,分上下两层,历时两年。
门窗、屏风等物雕有精致花纹,整个画舫采用榫卯结构,处处透着细节,无一不展现着华美精贵。
下层可容纳普通官员二百余人,上层可容皇室宗亲并重臣功将百余人。众人按照安排的位置一一就坐。
帝后高坐首位,摆手,声乐悠悠,舞蹈翩翩。
殷君环视周遭,由近及远,他的儿子、臣子都坐在下面,君臣尽欢,父慈子孝。
殷君对着大儿子寒嘘几句,又转向二儿子。
“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磕到了。”殷无极回答。
“知道今天有宫宴,也不知道小心着点,回去记得擦药。”
“是,多谢父皇关怀。”
殷无极的目光越过人群,静悄悄你的落在影寒寻身上,影寒寻感觉到了,避开,权王爷冰块似的脸似乎更寒了。
殷君的面上柔和了一些,“无离,宫宴安排得甚好。”
“多谢父皇嘉奖。”
“无尘你的王妃有孕,你多看顾一些,别让她碰着伤着了。”
殷无尘面上堆笑,“儿臣明白了,父皇。”
殷点头,转向下一个儿子,“无恙,监督工部造这画舫,尽职尽责,不错。”
殷无恙停筷,“谢父皇嘉奖。”
视线移到殷无忧那一桌,殷君的脸色微肃穆,眼神威严。他看到了瑾瑜,这个敢公然威胁他的人,虽然他并不受瑾瑜的威胁,也不忌惮他,一个少年人而已,能起多大的风浪。
“无忧,你是怎么回事?”
殷无忧知道自家父皇在想什么,“父皇,瑾瑜现在是儿臣的侧妃。”
“你说什么!”
娴妃冲着自家儿子摇头,示意他不要乱说话,殷无忧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父皇,瑾瑜虽是景国人,但性情温良。上次的事情瑾瑜多有冒犯,那也并非他本意。儿臣后来问过他,那个双生花玉佩并不是他的东西,太子属官也另有其人,他不过是听令行事。”
“嗯,雪国陛下明鉴,夫君所言,句句属实。”
瑾瑜啃着猪肘子,满手满嘴的油,殷君见了,更加不把他放在心上,对殷无忧的话,也信了几分。
只是他的儿子带了一个男人来宫宴,这让他的脸面有些搁不住,偏他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殷无忧什么。
“无忧身子最近如何?”
“一直在吃药,比以前好多了。”
“无虑,你是无忧的胞弟,你多照顾着他些,劳你费心了。”
“父皇严重了,儿臣照看六哥,一点都不觉得费心。”
殷君的视线挪到殷无虞这边,好险没背过气去,“成何体统!”
殷无忧带瑾瑜,因为瑾瑜是侧妃,之前还有个太子属官的身份。殷无疏带苍舒韵,因为苍舒韵是正妃,景国太子,雪国与景国表面平和的纽带。
殷无虞带宫卿,而宫卿非妻非妾,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男宠,还是殷无虞从南风馆那种腌臜之地带回来的。
“无虞,你看看你做的是什么事,像样吗?一天天的,不见你做点正事,你是越来越荒唐了!”
“父皇息怒,儿臣行事荒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完了的事,父皇非得大动肝火点儿臣的错,也不怕伤了龙体,让众臣忧心。”
殷君拍着桌子,手指“唰”地指向殷无虞,“你放肆!”
殷无虞起身,拉着宫卿就离开。
“孽子!”
殷君摔了酒杯,父慈子孝的画面到了殷无虞这里,彻底进行不下去了。
苍舒韵低着脑袋吃呈上来的糕点,“他怎么不问问你最近好不好?”
殷无疏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他若是问我,怕是要气死在这端午宫宴上了。”
“这……百余双眼睛盯着呢,他都搞这种区别对待?”苍舒韵短暂的停下吃的动作。
“又不是第一次了,我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唉。”
苍舒韵从盘中拿了一块自己刚刚尝过,觉得味道最好的糕点,“咯,吃点甜的,再苦的苦,也没那么苦了。”
“你喂我。”
苍舒韵往四周看了一下,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他把糕点递到殷无疏的嘴边,“吃吧。”
殷无疏咬了一口糕点,舌头若有若无的碰了苍舒韵的手指一下,苍舒韵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将糕点扔到他的盘子里。
“大庭广众的,你注意一点。”
“又没人看,你怕什么?”
“你俩要不往后看看,哪怕是一眼呢,隽王爷你都说不出这么瞎的话出来。”
影寒寻这一路吃了不少的狗粮,到了这宫宴上,他的位置被安排在两人后面,这会儿吃什么都感觉没什么味道,他已经饱了。
而且,自从他坐在这里开始,身上总有一道视线停留,阴魂一样。看来,他今日动手时,力气还是轻了。
殷无疏当真回了一下头,睨着影寒寻,“在本王这里,你还算不上是人。”
“呜呜呜,天可怜见的,自从隽王爷你抢走我家的小公子后,人话都不会说了。”
“你不如再嚎得大声一些,最好让整个宴会上的人都能听见。”
影寒寻装模作样的擦了一下不存在的眼泪,“那还是不了,丢人,丢我的人也就算了,丢小公子的脸我得慎重。”
花倾落护犊子,他怕花倾落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