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察哥是如何想的,最终还是派出了使者与野利不怛一道前往熙河路找赵楷商谈停战事宜。
他没得选择,从国家层面上讲,西夏虽然击败了刘延庆的八万大军,但也损失了近三万军队。西夏国小民少,全民皆兵,禁不起这样和宋朝人以命换命。
从个人角度来讲,李素佳是西夏的公主,更是他的侄女,他大哥的掌上明珠,他不可能任由其被宋人威胁,哪怕付出一定代价都得带其回西夏。
……
姚友仲和姚平仲带着近三千破虏军带着刘法从会州到达了兰州。
“殿下,刘法大帅醒了!”姚友仲找到赵楷。
正在看书的赵楷一愣,“刘帅醒了?什么时候醒的?”
“刚进城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路途颠簸,所以醒了。”
“他现在在哪里?”赵楷丢下书,站了起来。
“我把刘法大帅安置在了我房间!”
“带我去看看!”
赵楷跟着姚友仲来到了他房间。
一个高高瘦瘦,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转身。
浓眉大眼,眼眸深邃,身上自成一股气度和威严,犹如一只蛰伏的猛虎,只是如今这头猛虎的气色不佳,形容消瘦,略显病态。
“刘帅身上的伤势好些了吧?”赵楷问。
在会州之时,刘法的背上浮肿溃烂,切肉的过程把李素佳都看吐了。
“你是?”刘法疑惑,他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被姚友仲背着进了兰州城。
姚友仲将他安置在这屋中便让他在这里等候,之后便领了这个年轻人进来。
“这位是……”姚友仲正欲介绍。
赵楷打断他的话,“我是赵楷。”
“郓王?”刘法一愣,“下官西河路经略安抚使刘法见过殿下!”
当初他在东京的时候,赵楷不过一个稚童,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咳……咳……咳!”刘法扯动了伤口,不免有些咳嗽。
“刘帅不必多礼!”赵楷将刘法扶住,往桌旁走去。
“去请大夫过来再为刘帅看看。”
姚友仲抱拳,退了出去。
“殿下为何在此?我又怎么又回到这兰州城内?我的部下呢?”刘法连声发问,他现在有许多疑问。
“来,刘帅先喝杯水。”赵楷为刘法倒了一杯水。
“如今我暂时接管了熙河军,请刘帅来兰州是为了稳定熙河军的军心,如今刘帅醒来,此事也算是圆满了。”
“稳定军心?”刘法敏锐地察觉到赵楷的语气变化,他的熙河军应该是出了问题。
“熙河军发生了什么事?”
赵楷叹了一口气,朝门外的姚平仲喊了一声,“平仲,你去传我命令,将翟兴、杨惟忠两位将军带过来。”
门外的姚平仲应了一声,脚步声远去。
“殿下,翟兴和杨惟忠二人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刘法内心有些不安,这两员可是他的大将,“若他二人对殿下有得罪之处,刘法在此替他二人对殿下道一声歉。”
“刘帅不必如此!他二人对我并无甚冒犯,只是有些事……还是他们说比较好。”
赵楷怕自己将实话说出来,以刘法这副病体会承受不住。
姚平仲很快便将二将带到了房中。
“大帅!”翟兴激动地喊出了声,这算是这些天以来他最高兴的一天了。
“大帅,您醒了!”杨惟忠则是惊喜于刘法的苏醒。
“躺了几日也该醒了,要不然干脆去见阎王算了。”刘法叹了一句,“杨惟忠与我一路,来到这兰州倒是好理解。翟兴你却为何也来到了这兰州城中?你不是和刘仲武一起攻打卓啰城吗?战事结束了?”
翟兴一听刘法提起此事,眼神一暗,沉默不语。
“大帅!咱们熙河军……冤呐!”杨惟忠红着眼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刘法见他二人如此这般,气的一拍桌子。
“咳……咳……咳!”
赵楷将水递给刘法让其不要激动,被其拒绝,“殿下,我没事,我只想知道熙河军到底出了什么事!”
“熙河军有暴动倾向,我解除了翟兴的兵权。”赵楷将兵符掏了出来。
“熙河军为何暴动?”刘法问,旋即从众人的眼光中读懂。
“翟兴!尔欲反叛耶?”刘法拍着桌子连连咳嗽,“我不过一介武夫!战场上生死由天,就算我死了,你也该给我狠狠地在战场上揍西夏人,而不是率军暴动!”
“大帅!翟副帅也是情有可原!”杨惟忠出声为翟兴辩护。
“您不知道您在昏迷之后那童贯对我们熙河军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刘法早就觉得不太对劲,翟兴身为副帅,一直都很有大局观,按说不会这么胡闹。
但他的沉默等于是默认,这让他十分失望和愤怒。
杨惟忠的话语提醒了他,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隐情。
“那童贯……”杨惟忠红着眼正欲诉说。
“算了,刘帅还是看看这个吧。”赵楷怕杨惟忠那表情配上极富感情的话语,容易让刘法激动,便将种师中派人送来的那封信交给了刘法。
刘法的手死死攥着信纸,指关节发白,声音带着压抑和嘶哑,“这封信上的内容真实吗?”
“十有八九”赵楷只能如实说。
即便他不说,想必刘法内心都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不然他和杨惟忠也不会从鄜延路回到这熙河路。
“童贯老贼!刘延庆!我与你二人势不两立!”刘法大喝一声,随即咳嗽不止,喷出一口血,气色顿时萎靡下去。
“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到?平仲!”赵楷和翟、杨二人急忙将刘法扶起,抬上床。
“我这就去找!”姚平仲也是急迫,内心腹诽,姚友仲平日里那么稳重的一个人,怎么让他找个大夫去这么久。
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带上医者前来的姚友仲。
“大哥,你可快些吧!刘法大帅又吐血昏迷了!殿下现在正在催促找大夫呢!”
姚友仲不敢怠慢,带着医者匆匆进了房门。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姚平仲口中叫着,让众人将床沿让出来。
医者又是把脉,又是给刘法翻眼皮查看一番,又将刘法的衣服打开,将身上各处的伤口都看了个遍,最后注意到刘法右胸前的那个刚刚结痂的伤口。
“他的性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情绪牵动了心肺,这才吐血昏迷,过些时辰便会苏醒。”
“醒后不要费心神,我开些药方,多吃点补气血之物好生安养,过完这个冬天,便和常人无异了。”
医者的话让众人不由松了一口气,但医者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众人沉默。
“但他心肺已经受损,平日中不能干重活,上战场是别想了,否则一旦暗伤发作,神仙也难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