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你干嘛!”李素佳不高兴地哼道。
“小姑娘莫生气,我要与你家殿下谈话,你且坐边上去。”刘法朝她挥手。
“呸!他才不是我家的!你这老头可不要平生污了人家清白!”李素佳啐了一口。
刘法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看向赵楷,那模样像是对赵楷问,这小姑娘不是你的红颜知己么?
“她叫李素佳,是西夏的昭阳公主,自己一个人偷跑到我们大宋来,碰上了我。”赵楷解释道。
“西夏公主?”刘法看向李素佳的眼神顿时便不善了,“难怪如此无教养,原来是个西夏蛮子!”
“你这老头才是端的无礼!我们公主是西夏皇室,比你这丘八有教养多了!”
春雨护主反击。
“你说什么?!”刘法将周身气势一放,盯着春雨。
他平生历经大小战事无数,立下赫赫战功,谁见了他不得叫一句“刘大帅!”,即便是对上童贯也是不屑一顾,这个小丫鬟居然敢叫他丘八!
“果然是蛮子!连一个丫鬟都没大没小!”
刘法的气势把春雨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言语,冷哼一声不再理她。
“你一介大将,跟一个侍女计较,真是没度量!”李素佳撇嘴。
“对你们西夏人用不着度量!你们西夏人蛇鼠两端,背信弃义,反复无常,就该杀!要不是因为你们两个和郓王相识,老夫此刻就将你二人斩杀!”刘法眼中暴出一缕凶光。
李素佳怒目而视。
“咳!”赵楷不想车厢内的气氛搞得这么僵,对李素佳二人道。
“你们两个还是回到自己的马车内去吧,我的马车坐不下这么多人,若是嫌冷,让士卒给你们点上炭盆。”
李素佳来他这辆马车内不过是嫌没人同她说话,借口马车内寒冷,来他马车内人多暖和。
李素佳借着赵楷给她的台阶下了马车。
“春雨,我们走!”
待车中只剩三人,赵楷说。
“刘帅想要找我回兵权?”赵楷问。
“正是!殿下屡次推脱,难道是想自领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刘法说话毫不客气。
“岂敢!我所以不将兵权交还给大帅,是有一定考量的。”
“什么考量?”
“大帅觉得如今自身身体如何?”赵楷再次问,“还望大帅如实相告!”
“自然是好的很!”刘法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身体有任何问题,“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大帅近日可否经常觉得胸闷,右胸隐隐作痛?”
“殿下怎么知道?”刘法近日来确实时常会感觉到有一丝胸闷气短,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是骑马之时,胸口还会隐隐作痛。
他还以为是由于伤还未曾好彻底的缘故。
“我实话和大帅说吧,你胸口的那道伤口,伤了肺脏,医者说你日后上不得战场了。”
“殿下莫不是在诓我?”刘法目光有些闪烁着。
“我有没有诓你,回东京找一个医者一问便知。”
刘法沉默,他也暗自有些察觉到自身的异样,只是想着问题应该不大而自动忽略了。
“若是以身体论,大帅只怕不再适合再担任熙河路经略安抚使一职。”赵楷说。
“但想必不管是大帅还是翟、杨等几位将军,都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为了熙河军的稳定,我必须要将兵权掌握在手里。”
“你认为老夫会抗旨?”刘法神色不善。
“不!大帅对大宋的忠心我丝毫不疑!”赵楷说地斩钉截铁。
“哼!”刘法冷哼自嘲,“若是官家要老夫致仕,老夫也只能接旨。”
数十年前的文官们尚且敢与皇帝叫板,但自元丰以来,大量靠着阿谀奉承,揣摩圣意之人充入官僚系统。
如今,属于士大夫们那种畅所欲言的时代已经过去,当年那些通过投机、打压举报为官之人都已经成长为了朝廷上的重要官员,全都以皇帝唯首是瞻,皇帝要贬谁,谁敢反对?谁能反对?更遑论他还是一个武将。
“我不希望刘帅致仕,但我也担心刘帅手底下翟、杨二位万一又像上次那般冲动,所以这熙河军的兵权我是一定要抓在手中的。”
“我会好好约束他们。”刘法说。
赵楷微笑而不语,有些事情不是约束就能管用的,尤其是刘法的熙河军。
一支优秀军队的灵魂是由这支军队的创指挥官打造的,必然会融入指挥官的个人性格在其中,形成一种特殊的共同荣誉精神。
对指挥官的认同感一旦高于对家国的认同感,这支军队就十分危险了。
毕竟赵楷的祖宗就是这么黄袍加身坐上皇位的,对这种事情十分敏感。
此时熙河军中就有许多将士对刘法的认同感比赵佶、大宋的认同感还高,刘法在的时候还可以约束他们,一旦刘法不在,这些人很可能会因为对国家缺少认同感而升起一些歪心思。
再者,赵楷虽然相信刘法对大宋的忠心,但他部下对他的认同感过高是个不稳定的因素,赵匡胤不是第一个被部下黄袍加身的人,赵楷也不能向赵佶保证刘法不会是下一个。
但刘法的军事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赵楷不想让他这么快就从前线退下来养老,也不希望他成为下一个狄青,为国家征战数十年到头来却被满朝君臣猜忌至死。
故此,赵楷始终不敢将熙河军兵权交回刘法。
除非他将熙河军的精神重新塑造一遍。
他也的确是开始这么做了。
将韩世忠提拔起来是其一。
虽然韩世忠也十分仰慕刘法,但将他从一个小小的马军营指挥使直接擢升为一军主将的是他赵楷,这个知遇之恩让其不能不对赵楷效忠。
将那两万熙河军带回鄜延路是其二。
这部分人是刘法亲自从熙河路带出来的精锐,尤以马军居多,身经百战,对刘法的忠诚度也最高,这些人必须要在鄜延路刘锜、姚友仲的手中重新锻打一遍,将破虏军的一些理念灌输进去,降低刘法的影响力。
这其三,就要在军队中设立教导使了,扭转他们对将领的认同变为对皇帝、家国的认同,进行精神上的熏陶。
只是这个时代读书人虽然比以往多,但愿意参军者寥寥,更多人是想通过读书取仕、升官发财。
做这件事,得找到靠谱的人才。
而赵楷内心中也已经有了人选,此次回京倒是可以借此机会与之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