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还在继续,激昂向上,金戈铁马,肃杀萧瑟,声音不大但却穿透到每个宋卒的内心。
宋军阵中的歌声却是越来越大: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最终两千宋军唱着《无衣》,敲打着手中的刀剑盔甲,那阵势居然不下夏军两万人的大合唱。
“这是怎么回事?”李察哥更是大吃一惊。
什么情况?明明是他们夏军唱着《无衣》给自己打气,打击宋军的士气,怎么宋军不但没有气馁,反倒唱的比他们还卖力?
李察哥立即派人去查探原因。
来人禀报称赵楷在山上抚琴为宋军打气。
“你说什么?”
李察哥来到阵前,看向山上大石之上闭目弹琴的赵楷,什么琴曲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十面埋伏?”
虽然声音传了这么远,在宋军的歌声的掩盖之下有些断断续续,但李察哥只片刻便听出这是一首什么曲子。
可《十面埋伏》弹的是项羽被韩信击败,自刎乌江的故事,怎么能够激发士气?这简直不可思议!
很快李察哥便听出了一丝不对,赵楷很鸡贼地在这首曲子的一些地方提高了调子,整首曲子听下来再也没有一丝失败的味道,反倒将人向项羽一息尚存战斗不止的精神上想去,呈现出一种大气磅礴,豪迈壮烈的战争进行曲。
所以宋军才会高声同唱,跟着节奏拍打武器防具,发出这等强劲的士气。
李察哥脸色更加难看了。
赵楷这厮越是化解他的每道攻击,他便加深一分想要杀死赵楷的决心!
此子如此妖孽,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到宋朝!
“命令全军,继续攻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要停下来!”
带着一丝愤怒,李察哥再次下达了命令。不能让宋军的士气再度提升,必须打断他们!不惜一切带价!
“杀!”夏军再次发起了冲锋。
两军再次交手,滚石檑木依旧源源不断地砸向夏军,而夏军的弓箭也射进了宋军的战壕之中。
两军的厮杀异常地惨烈,夏军冒死冲上宋军的战壕,而宋军也拿起手中的白刃,狠狠地砍向夏军。
“太惨烈了!”敖鲁斡撇过眼去。
他刚刚看到一个曾经跟自己说过话的宋军小卒被夏军骑兵一刀砍断了手臂,但仍旧忍着巨痛反手将那名西夏骑兵砍翻下马,然后又被后面冲上来的夏兵一枪给挑到了天上,重重地摔在地上,乱马踏成了肉泥。
赵楷睁开了眼,琴声变得更加高昂,琴弦紧紧绷着。
两军此时已经彻底交汇在了一起,一团乱战,每时每刻都有一名宋兵或是夏卒倒地。
吴用内心有些焦急,望向昌马河上游。
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为何不见洪水袭来?
敖鲁斡也是有些慌,对吴用道:“还有没有火炮?给这些夏狗开上几炮,给他狗娘养的全轰下山去!”
“咱们的火炮方才已经全部拉下了山。”吴用摇头,想了一会儿又道:“不过还剩了一些炮药,或许能起点效果。”
“还等什么?快用啊!”
吴用命人将宋军剩下的最后几桶火药搬了出来。
当初他可是领教了这玩意儿的威力,这玩意儿爆炸的效果比之火炮毫不逊色,绝对能给夏军带去大大的惊喜!
几名宋军在捅中插上引信点燃,然后迅速将火药桶推下了山坡。
“轰!”
一朵巨大的烟云腾空而起,在夏军阵中造出了一块方圆数丈的真空地带。在次范围之内居然没有一个能够站起身的人和马,血肉更是撒了一地,甚至飞到了周围的夏军身上。
这个惊吓比之刚才的火炮有过之而无不及,夏军变得有些手忙脚乱,畏畏缩缩。
李察哥也被刚才的这一声响惊动,下令道:“阵型分散开,不要太密,注意躲避宋军的火器!”
虽然夏军迅速做出了调整,但整条战线上的攻势却是被这突然的一炸变得迟缓了一些。
壕沟中的宋军压力顿时一减,又将夏军赶了出来。
“这炮药单独使用看起来威力比火炮还要更甚啊!”敖鲁斡眼前一亮。
“这一桶炮药可是二十门火炮的用量,威力当然大了!”
吴用叹息,可惜这种大杀器却不能大规模生产出来,否则他们都能直接用这火药桶将西夏炸上天,一路打到兴庆府去,殿下也不用研制什么火炮了。
“唉!这玩意儿也就只剩下两桶了,西夏士卒若是再攻上来两次,咱们可就没有东西能够再次打退了。到时候输赢就得看老天了。”
敖鲁斡内心有些后悔,刚刚不应该为了一时的装逼在李察哥的面前大放厥词。堂姐耶律南仙是西夏的皇后,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将所有的宝都压在赵楷这厮的身上。
鬼知道当时自己就怎么脑子一热,唉!
敖鲁斡瞥了一眼盘坐在不远处的赵楷,见他不再弹琴,便走了过去。
“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被李察哥包围在这个死地里,你的卫队长为什么还没有将水放下来?”
“怎么?你怕了?”赵楷眼睛看向远方淡淡地道。
“我当然怕了!我姐姐是大辽皇后,我本可以投靠到西夏他们那一方的。”敖鲁斡撇嘴。
“那你一会儿可以去找李察哥,向他讨饶,求他放你一命。”赵楷倒是没有怪敖鲁斡立场不坚定,他确实没有必要因此而丧命。
赵楷的内心远没有表面上的这么平静,他也不知道为何这么久了上游都没有任何动静声响,或许是送口信的士卒出了什么事?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上天真要他败亡于此地,他也无可奈何。
只是,想到大宋的未来,父皇赵佶的未来,兄弟姐妹们日后的日子,赵楷的心中便是一团乱麻。
或许自己死在这里比他们的结局还要好上百倍。
“你把我敖鲁斡当成什么人了!”敖鲁斡不悦道:“我承认,我的确是有些后悔了,但是我敖鲁斡岂是背信弃义之人?大不了今日老子把命交待在这里算了!”
而后眼帘低垂:“反正我大辽如今也国不将国了。”
“或许……你的命还可以继续留着。”赵楷站起身,看向了上游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