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军甲马不知数,但见地动银山来。
宋营之中杀声震天,无数士卒前赴后继。当烟雾彻底散去,一切都清晰了起来。冰墙在双方你来我往的交战下也变得残缺,狰狞的西夏狼子们涌上墙头,冲入宋营之中向营门涌去。
“秦凤军,随我上!”
刘仲武印须飘飘,腮帮子上肌肉鼓得满满,举刀高喝一声率军带头冲入战阵。
“弓弩手,自行射击!其余弟兄,随我上!”
刘锜也抽出腰间宝刀,带着身边的亲卫加入到敌阵之中。
李彦仙提醒着手底下的士卒们:“招子都放亮一点,炮弹都给我往外打!莫要伤了自家的兄弟。”
战争进行到最白热化的阶段,战争打斗得难解难分,营帐之中的赵楷却似乎并未被外面的动静惊扰,依旧自顾地看着书籍。
同和赵楷待在帐中的吴用一看这阵仗,可不淡定起来,起身在帐内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走向帐外,撩起帘子观察着战场,然后又稍显镇静,坐回到原位上。听到前方传来俄然而起爆发出的厮杀声,又站了起来互锤着双手,浑身不安。
“要不要我给你一把剑,你到前面去帮帮刘锜?”赵楷头也没抬,冷不丁地开口。
吴用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侧头看向赵楷脸露苦笑。
“殿下说笑了,我这副身板到前营去反倒是给刘指挥使增添负担。”
“那你就好好坐在那里,要是觉得无聊,我这还有一卷《临川集》,你拿去读读?”
“诶!”吴用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走上前去,在赵楷的桌案上拿起一卷《临川集》,坐回位子上随意地翻看了起来。
“自古驱民在信诚,一言为重百金轻。今人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
这是收录在《临川集》中王安石的一首《商鞅》。
只是吴用哪里有心思去欣赏诗词?他合上书本对赵楷道:“殿下,前方西夏人都打到家门口了,您难道就没有一丝紧张吗?”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可是紧张又有什么用呢?两军都已经杀到了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难道还能再行干涉不成?”赵楷翻着书页,丝毫不以为意。
吴用不信邪:“我不相信您此刻心中没有一丝波澜,怎么能够如此镇定地还在瞧着什么《临川集》?”
“我不看书,那你说我要做什么?战前我已经将所有任务都已经分配了下去,论战场指挥经验,我不如武帅,论武艺,我比刘锜差得远,至于火炮……难道你让我去给他们搬运炮弹吗?”
“可是……”吴用觉得赵楷实在是不该窝在这里看书,身为最高主帅他哪怕是出去现身一下,为士卒们打打气,都能让宋军的战斗力再提高一成。
“别可是了。”赵楷终于将书放下,看向吴用。
“想咱们这样的人,是整个军队的主心骨,只要咱们还坐在这大帐之中,士卒们便不可能后退一步,一旦遇到什么紧急情况我也好随时发下命令。若是在营中到处乱走不光容易招致西夏人的仇恨,将领们传递消息也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我的人,岂不是乱套了吗?还是安安静静呆在大帐之中等待战争的结果吧。”
就在这时,帐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姚友仲迈着大步,手中提着一物走进了大帐。
“殿下,你看看这时谁的首级?”
说着便将手中之物捧起,向前一递。
赵楷细眼看去,这才看清这人面目:“这不是西平军司指挥使常云吗?你怎么将他杀了?”
“嘿嘿嘿!”姚友仲怪笑了起来:“殿下,此人可不是我斩杀的!”
“那是谁?韩世忠?”
赵楷想到姚友仲之前向他请命去助韩世忠杀敌,没想到这么快便破敌而归了。
“正是!这韩良臣和常云有过节,这常云死在他手上,也算是了结了因果。”
这倒是令赵楷感到意外了,之前他们与常云交手之时,韩世忠还在潼关守城呢。
“噢?韩世忠和常云之前见过?”
“是的,韩良臣数日前去袭营,就是折戟在这常云的手中,功亏一篑。”
“原来竟是这样,倒是可惜了常云这个人才了!”赵楷再次瞥了一眼常云的首级。
尽管整颗脑袋发髻杂乱,面带血污,可依旧能看到那带着英气的脸庞,面容姣好。人都是喜欢美的事物,这样一个美男子惨死在韩世忠的刀下,赵楷都忍不住可惜。之前还和敖鲁斡打赌,抓住常云之后劝降送给他,不曾想只能送给他一颗脑袋了。
“来人,将这颗首级送往敖鲁斡的帐中,就说是本王送给他的礼物。”
一个侍卫上前将首级捧走,赵楷又对姚友仲道:“韩世忠现在何处?”
“击败常云之后,他顺北而西,绕到西夏人后方去了。”
“你也即刻率骑兵从后门而出,向南与韩世忠一块夹击李察哥本部吧!”赵楷站起身,在帐中迈步思索。
“哈哈哈,不瞒殿下所言,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我将骑兵都带走了,殿下可就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兵力了……”姚友仲心中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内心有些担心赵楷的安全,一时间有些犹豫。
“殿下!此事委实凶险,慎重考虑啊!”吴用听到赵楷居然要将剩余所有骑兵全部派出去,立马出言反对。
“韩世忠既然已经击败了常云,此时已然可以与我军形成夹击胜利有望,何须殿下再将姚将军再派出去?万一我军营寨被攻破,殿下身边无人可用,岂不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仗要赢,就要赢得干脆!虽然韩世忠的车营可以和我军形成夹击之势,可毕竟李察哥所部全是骑兵,一旦他想要率部逃亡,我军很难将其留下。我要的不是击溃,而是歼灭!我们之所以等李察哥来攻不就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让他和他手下的骑兵全都葬身在此地!”
赵楷直接拒绝了吴用的警示,决定赌一把。赢就要赢的干脆利落,否则让李察哥手下逃回去几万人,他这一仗起的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姚友仲,我命你即刻率军从后营出去袭杀夏军,不得有误!”
“殿下既有此愿末将敢不效死?末将告辞,请殿下静候佳音!”姚友仲抱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