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双臂抱在胸前,说道:“啊呀呀,笑的多么敷衍,多么冠冕堂皇,这是你该对恩人做出的表情吗?”
绾玉瞥了他一眼,折扇在手中滴溜溜转了个圈,“啪嗒”一声,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砸到白泽头顶,眸子示意他: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瑶思完全不愿理会白泽,说实在的,白泽算是在一派规规矩矩,条框里的神仙中颇有风范的一位,难得他活了几万年也没被同化,这也算他口头上虽是个渣男,瑶思却没于他划几分距离的愿意。
身后的染荒顺手捏了个诀,一簇森森业火便悬浮在了他手指上方约莫一寸的地方,使得周遭顿时明亮了起来。
瑶思满身心瞧着龙鳞的光向,似乎不甚在意染荒的业火。
良久,她才感受到背后似乎有些暖意,适才缓缓转起头,冲一片火光里的冲染荒笑了一笑,微有些边缘而略薄的嘴唇两侧挑起,略微上翘的嘴角看起来笑的很浅,可那模样只一瞬,便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染荒心里乱成一团,对此事他该如何收场显得无尽忧虑。
他来的突兀,幸而听来回走动的罗刹提及,他才晓得瑶思在忘川,忽而回忆勾起的旧情与往日全部混杂在一起,他不做多想,便仓促前来。
半年之久未见,这么一来,他能察觉到要死对他的生疏,也能感受到她如今饱受的折磨。
或许,瑶思对他特别失望,对他的所做所为痛心疾首。
划船的老人家寻到了光亮初始的地方,停下了船桨摆动的幅度。
忘川河底的孤魂因瑶思召来苍月的罡风被吸走的吸走,凝固的凝固,逃跑的逃跑,鲜有几缕冤魂在河内涌动。
瑶思大胆的伸出指尖,去触碰木舟旁一片熠熠生辉的龙鳞,历久弥新,在夜色中仍闪着柔软的银光。
她指尖抬起的瞬间,胸口处被人强塞多年的病似乎融化了。
瞬然,瑶思体内澜渊弥留在尘世的最后一缕神元似受到召唤,透过她的指尖盈盈然灌入手心般大小的鳞甲中,神元的银光消散,瑶思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松懈了一口气。
瑶思疑惑蹙了蹙眉,不动声色的用指腹抚摸着龙鳞上圆润的东珠,问道:“这是什么术法?谁能解释一下?”
白泽眯了眯眼睛,叹道:“我瞧不出是什么术法,爱莫能助,但是如果美人你有求于本神兽,那本神兽是可以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能为你打听到。”
染荒的心情本来就很凝重了,可恨的是白泽这个驴一般不着调的嘴一次又一次的戳他心窝子。
登时,他眉宇一凌,单单用眼神便将白泽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番。
老子tm让你上穷碧落下黄泉。
白泽胆怯住了住,敛了笑意。
沉默了好大一阵,内心颇有几分纠结的适才染荒又道:“他神元纯真厚实,听其龙鳞召唤,一应而去,若能有幸结出肉身,残存你体内的那些虽神元不至其醒来,但他若有日夜修补之意,约摸十万年方可醒来。”
闻言,白泽与绾玉立刻笑容可掬的提着神,望着瑶思,似乎在紧赶慢赶的向瑶思传达这份喜悦。
瑶思愣了愣,放空了一阵,十万年,十万年……
她同澜渊认识不过五百多年……
她怔然又笑着,向染荒道:“多谢。”
染荒为人冷淡,鲜少能从他嘴里说出些“不客气”之类的词汇。
然而今日染荒的面色一僵,沉默了良久,才缓声简短道了句:“不客气。”
语罢,惊叹的不是瑶思,反倒是白泽与绾玉二人,他二人印象里,染荒好像有一副铁石心肠,世上什么都动摇不了他,什么都不能让他低头,如此这么一了解,好像传闻有误,需待考证。
瑶思没吭声,看着染荒近在咫尺的脸,心里有些疲惫的想:染荒活的也是纠结,他放不下恨,也做不到大度释然,说来同她都是一样的可怜人,同是天涯可怜人……
她抬首端详了染荒片刻,忽然一笑释然,道:“我一贫如洗,改日你请我喝酒,算是我对你的谢礼了。”
染荒迷茫了一阵,扫了扫眼前这个清奇的物种,忽而他却哑口无言,瑟缩了一下,漆黑沉寂的眸子里装了满眶的潸然欲泣,欲泪不泪。
骤然间,他也笑了,摇头感慨道:“行吧,算是你对我的谢礼了。”
瑶思一闪身,下了木舟迈到忘川岸边,紧随其后,三人也下了木舟。
几人客气同摆渡的老人家道了谢,老人家便划着木舟消失在黑夜里。
一并从九重来的三人又一并回了九重,独自于修罗殿来的一人也独自回了修罗殿。
回去九重的路上,或许是出于事情完成的顺利,三人不似来之压抑。
白泽那大嘴巴最爱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兀自说着:“你同染荒这是什么意思,啧啧啧,没想到美人也爱风流。”
瑶思听了,脸上发生了一场微妙的风云变幻,转头对白泽笑道:“不如你变成那个狗形吧,看我能一把薅下你多少贱毛。”
“狗?你敢说本神兽是狗!”
“说狗都便宜你了,嘴欠的要命,我都替绾玉亏的心痛。”
绾玉无端被cue,轻咳了一声:“咳,于我无关,不参与。
瑶思与白泽二人几乎同时像对方翻了个白眼,而后不做出声了。
行至半路于白泽绾玉二人道别,瑶思一人入得南宫书房,方至屋内,便瞧案前平铺了一张宣纸,纸上公共正正书着小楷,她拿着宣纸瞧了瞧毛笔的字迹。
“走的匆忙,忘记告知,你如今灵力低微,今日又强压体内灵元,应静心修养几日,以免日后遭其灵元反噬。”
宣纸的笔记还有些湿润,没有落款人,应是方写下不久,这字迹不甚突出,于大多人书写一般无二,可能写出此信的,除了染荒别无二人了。
她亦放下手中苍月,提笔写下:多谢告知。
可她写完落笔,总觉得相对与染荒诸多提醒与关心显得太过简洁了些,可若多写些什么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若要随意扯个话题调侃两句,一则显得太过故意做作,二则她既对染荒无情,如此做又过分亲近了些。
她想了想,索性将写了字的宣纸团了团,不做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