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思深吸一口气,感觉手中这把苍月剑真是再冷也没有了。
她一声大吼,牵动着身体里每一条神经,连发丝都疯狂用力起来。
“你大爷的,老娘今天给你拼了!”
染荒大吃一惊,这……他印象中瑶思是个胆小嗫喏着,果然,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谁都能爆发内心的宇宙。
宇宙归宇宙,惊讶完了,合该考虑瑶思安全问题。
她本就灵元不紊,再如此忘乎所以日后灵元反噬,该当如何。
可到嘴边的话,染荒还没等说出口,瑶思手中的苍月似乎已感受到瑶思灵力的催动。
染荒迅速收回心绪,压制住胸腔痛意,将体内神元注入灭灵,极目远眺苍月剑辉,尽最大可能助他一臂之力。
瑶思在巨大术法中心扭曲地看了染荒一眼,下一刻,一股灼热的业火隔空而来,直冲入瑶思眉心。
面前陆压道君大惊,出神一刹那,便不敢硬接,原地后撤了十来丈远,方才敢提剑做水帘抵挡,只听“轰”一声闷响,原来那股剑影看起来吓人,居然只是逗他玩的,他尚适才动用五分术法,那剑影旋即便散了。
陆压道君大口喘气,心里尚没有半分躲过一劫的庆幸,反被眼前瑶思将三种术法驾驭得到惊得手掌生出冷汗。
说起来能驾驭两种术法大宗术法实属不易,她以凡人灵元驾驭三种,若只是皮毛横冲直撞也容易,细细回味苍月剑影,眼前瑶思倒像是故意遏制到适可而止,才使得这术法雷声大雨点小。
沉露大惊,她能想到的瑶思,最多是拿个神器唬人的主,却不料她今日这番敢于陆压道君直面相抗,忽而让她想起多年前她曾无端向瑶思惹事生非之举,那时,她应是手下留情了。
陆压道君脸色惨白,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以你凡人灵元能驾驭三种大宗之术实属不易,可你驾驭三种术法本人于六界之中也需敬我三分,单凭你,怕是还差些火候。”
瑶思淡定愣着,累死了。
所谓装逼的最高境界,哪怕心里苦的要死,面子上咱不能输!
她将抚了抚苍月剑身,以一种近乎无人能及的睥睨眼神对上陆压道君,道:“你今天召我来也不是同我打架的,我这是扮猪吃老虎,方才也不过是用了……四分术法,不如这样,我们二人还是以和平为主,方才提议仍作数,如何?”
瑶思哪里是用了四分本事,她连头发丝里的灵力都召唤了,虽说最后她手下留情了三分,可至于陆压道君还是肉眼可见的逊色几分。
她虽说身体难以支撑,可眼下脑子还是清醒了,她来这地方不是来打架斗殴的,是为救醒澜渊。
是以,她也只能用尽各种办法,再将此事提到面上来。
那厢陆压道君目光正阴鸷地盯着瑶思看了一会,又转身远眺染荒方向,神色变幻阴晴不定。
瑶思咂了咂嘴,又道:“我看那怀若阴谷的青年人赠你不少术法应该是他自己不能出来,让你助他将我一同诓骗跳魂骨桥,你拿了人家的礼还枉顾人家的心,一心要将我在此斩杀,我在这死了,他日后晓得,你该如何交差啊?”
陆压道君眉宇一凝,很是惊讶于一介凡人竟能晓得如此之多,沉默了半晌,他又冷笑道:“赠我术法实乃他心甘情愿,他有鸿钧老祖所言自是出不得怀若阴谷,本尊且在此将你灭了灵,他又能作何?”
瑶思啧啧一声,叹道:“不仗义啊不仗义,亏得人家如此信任你。”
她说着又苦口婆心劝说:“你说你都到了这个年纪,有了如此尊号,不应该是竹杖芒鞋安享晚年吗,还有这么大野心偏要打着为六界好的旗号掩盖自己的野心,生不逢时,偏偏遇到了我这个搅屎棍,你的霸业受阻了。”
陆压道君左耳进右耳出地听了,压根不把一个凡人所言放在心里。
他不好战也不嗜杀,却有一个毛病,大概是从前他是师尊四个弟子里最不被看好的一个,如今也是在六界虚号最弱的一个,隐郁泥里滚的日子过多了,几十万年下来内心自尊过于偏执,只有将六界攥握在拳才能证明自己能力。
当面同别人撕破脸皮之事做起来并不是信手拈来,他如今选择走到此路,自然是不留余地的。
他蹙眉凝神的一瞬间,瑶思那厢似乎看穿了他若有隐情。
呵,大学这心理选修课并没有白学,且不说能不能发挥作用,用来诈一诈人装装逼还是能够的。
“看得出来你对两个徒儿心里有所愧疚的。”瑶思叹道:“不知道您老人家早些年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也轮不到我这个小辈评价,可你既有不好过往,修到如此大道,不应该想通想开了吗?怎么走这偏执路线?
我这个人虽说只是个无名小卒,可怎么着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吧,你想杀就杀,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我还是劝您老人家不要一错再错了,你既然有能力救澜渊,他也是你徒儿,他如今躺在冰棺里一动不动或多或少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算我求你了,你救救他吧。”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
侧身的染荒忍不住去看瑶思几眼,她为了澜渊求那个要杀了他的人,助纣为虐,他恨不得将瑶思的嘴巴立刻封住。
可……
所有的情绪滚滚酝酿,瑶思的手臂还有血迹斑驳,那都是他冲动的后果,他不动声色的转移目光,将事情发展的所有抓耳挠腮的在心底翻来覆去蒸腾。
陆压道君似乎有些恻隐之心,澜渊他是救得,可瑶思她绝不能活着出去。
事到如今,他竟有些纠结自己为何非要置瑶思于死地。
对,就是因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扰乱他计划,让澜渊于染荒心生嫌隙,让澜渊放弃天帝之位跪在他门前哭求数日,让他们师徒三人隔阂,让六界动荡不安。
还有那祖虎,眼巴巴畔了几十万年,终见一人是以证实魂骨桥真伪,他自然是想法设法必让她跳。
即便她今日不留在此处也要留在怀若阴谷。
大约是所有事情的搁置积压以及发酵,陆压道君心中半分恻隐忽散,现下似乎全然不需要理由支撑,在他看来,只要这扰乱秩序的凡人死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