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一瞬间，澜渊眸子却如星河失色，月宫暗然，他沉默不作声，只那么瞧着瑶思，瞧着瑶思的眸子，半晌寂静。
他是个事无巨细之人，瑶思这点小蒙小骗的本事于他而言还是太单纯了。
那留疤的皮肤邹邹巴巴折在一起，很粗很厚一块，并非简单磕碰的划痕，分明便是刀剑的留下伤口。
细细去瞧，那刀剑也并非简单铁器，而是融合了不少戾气与烈火，焦灼后快速划过才能留下的疤痕。
瑶思下一刻便瞧见澜渊眼神怪怪的，似乎有很多小心翼翼都在包含在欲言又止里。
他有话想说，又不知该如何说。
瑶思愣了一下，心念一动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得面色僵硬，但她这演技磨炼了几百年，怎说也有些进步了，她目光一飘忽，瞬然便调整好了状态，说的振振有词。
“阿西吧，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算了算了，跟你实话实说了。
这是你走后，我睡了半年，醒来无所事事就去凡尘自己过了三年，这三年我混的风光，斩了不少的妖魔鬼怪，虽然我狠厉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不晓小心被稍有两下子的妖魔伤了点，无关紧要。”
她说的轻松加愉悦，仿佛这跟真的似的，表演的技法也丝毫没有漏洞。
闻言，澜渊微友些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睛望着瑶思。
他沉了沉，便顺手松开了瑶思，一手支颐侧在池边缘，似乎对瑶思所言有百般的兴致，做好了听书的准备。
蒸腾的热气氤氲在瑶思的面前，她微不可查的吞了吞口水，很明显察觉出澜渊的意思。
靠，入了死胡同了！
可，咱没在怕的。
她想着，便天不怕地不怕的一挑眉，而后有模有样的摆起来说书人的架势，靠在澜渊一侧，绘声绘色。
“凡尘第三年之事，是我名声大噪最有成就一年。
那一年北地靡靡，每逢阴雨天日便有山鬼而出，妖邪遍野，为祸人间。此地居民苦不堪言，直至那年八月，正是农忙收货好时节，山鬼为祸，粮断绝，血流千里，遍地浮尸。
你也晓得，天帝身在九重天之上，虽能瞧见凡尘百态，可等那消息送到手中做出批改镇压之时，凡尘早不知有多少人已死于非命了。
我想着等沉深他下令镇压，不知几时，你也知道哈，我这个人就是善心很重，乐于助人，从小就是为数不多的三好学生。
是以，我便主动去镇压那山鬼，斩杀那作恶妖魔。
我依稀记得，当年我手拿破灵扇前去镇压之时，漫漫黄沙，血雨腥风，一扇挥去，镇压山鬼十万余，斩杀妖魔成千上百不计其数。
再者独助凡人，经此一事我声名鹊起，可给我牛逼坏了。”
她寥寥几句将话题的中心成功转移到了自己丰功伟绩之上。
那厢澜渊听的正兴起，瑶思却掐灭了火星，结束了。
可他听了半晌，似乎也没听出来这手臂上如何伤的，是哪个妖魔伤的。
澜渊有个玲珑心思，她不愿说，他也不便再问了，至于是不是妖魔伤的，他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虽说过往几个春秋不在，可几万年岁月里他身为天帝还真没遇见过有哪个为祸人间的妖魔能召出如此浓厚戾气将灵女所伤。
他看着瑶思那像极了做里好事的小孩子要急于表现求夸奖的表情，含蓄笑了笑，抬手将瑶思的头靠在自己肩头，而后低低吻了吻她的额发，不煽情却十分柔声开口：“我这一年也是夜以继日的修补自己残存的神元，最是快也需十万年之久，能不过一年便醒来，瑶思，谢谢你。”
澜渊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瑶思打断了。
“见外了是不是，我救你那能是为了你吗？还不是为了我自己！”
从不煽情的人，更不愿意让别人煽情。
太矫情了，太做作了！
澜渊陷入了一阵沉默，他想了想，又笑道：“你我不分彼此。”
说完，瑶思也陷入了一阵沉默，沉默了好大一会，她摇头啧啧感慨：“嘶～许久不见，哪都没变，就是情话说的满分了，啧啧。”
澜渊晓得瑶思这是在调侃他，大约是～大约是，真正喜欢一个人时，会随着他人的一举一动改变自己吧。
忽而，瑶思似乎发现了盲点，她一惊，质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救的你？”
她这问题实际上问的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依着澜渊这种大神而言，想要摸清他睡着的一年发生了什么，从那些细小的眼神举动里摸索出，算的上轻而易举。
可那厢澜渊似乎并没打算据实相告，他声音渐轻，忽而抬头长长唏嘘了一口气，复又朗声道：“我有一缕神元留在了赠予你的龙鳞里，你用它结出来我的肉身，还有一缕神元渡在你体内，让他替我守护你，最后一缕神元化作轻风散尽滋养六界。
大约是你去了灵山求得燃灯古佛相助，又去染荒借了魔界的魂玉，亦去了北海，去北海陆压道君那里求他为我施了归魂术。
我肉身结成的那日，你做的一切我都能察觉出的。”
大约是人不在心一直在吧。
他说着便满目的爱意与感激，似乎又有说不清的愧意望着瑶思。
可没想到的，瑶思亦是饱含了八分的愧意望着澜渊。
若不是她误会澜渊，误会澜渊为她做的那些，不记得他背后为自己受了多少苦难，他……最起码，他的肉身是很快便能结成的。
澜渊落下眼帘，仔细端详着瑶思的神情，脸上淡淡的，心里浓浓的。
“你能召出苍月，是动荡自身的灵元催动了我的仙泽，应是受了不少灵元反噬之苦。”
他极少这么显山露水的展现出自己情绪。
因为这些显露，反倒让瑶思怔忡了，澜渊他知道的太多了，杀无赦吧！
可是这个男人啊，出落的未免太绝代风华了，让她哪里能下得去手啊。
此时此刻，她很明显的感受到古代为什么那么多昏君了……
“还行吧，受了一点点苦，本灵女我福泽深厚，睡了半天神清气爽，什么都好了。”
澜渊原本抚平的情绪，在瑶思说的这些无畏话里又开始起伏跌宕了，他愣了愣，又不经意瞥了眼瑶思手臂的疤痕。
说实话，很刺眼，和她那样绝美的容颜不甚相衬，她本该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