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大惊失色：“什么？小美人你当真要抛下本兽独自回那青山绿水处享清福去了？”
瑶思不免有些不悦：“享清福？你当真以为我回了灵都是闲来无事享清福，本灵女身上的万重担子很重，特别重！”
大清早的，瑶思刚收拾好了繁星云游，将里处所有的摆件装饰尽可能按着记忆里的原本位置归位。
那厢白泽同绾玉不知是从何处听闻她要回灵都的消息，咋咋呼呼便奔来了繁星云游哭诉。
瑶思在瞧见她二人来后有一丝惊异，惊异一闪而过，心脏的剧烈跳动平息，她眸底似乎又划过一抹欣喜。
她在九重呆了许久，难得在离别前还能亲眼瞧一瞧三两友人。
她放下手中动作，朝门口探了探，只有白泽绾玉二人，并未见那白衣小仙君。
瑶思疑诧了一瞬，询问：“石山下他今日怎么没同你二人厮混。”
“厮混？”绾玉质疑反问：“他在后面，走路磨磨蹭蹭的，也不清楚在做什么。”
瑶思没去细细思量，轻嗯了一声便续起手中的动作。
动作收拾了一半，白衣小仙踏门而入。
瑶思回头去看，那小仙平日穿的素净寡淡，今日虽也是一身的素色，可细瞧，袖口衣襟间多了些金丝软绣倒有些奢华。
瑶思笑眯眯打量了他一眼，向前拍了拍他的肩头，感慨道：“你今日是细心收拾了，晓得我要离开九重，特来锦衣华服想送不是？”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四人心里都有不少的微变。
石山下低眉颔首笑了笑，答：“这衣衫许久未穿了，今晨早起瞧见了这身衣衫，从前每每穿此袍子总有人喜不自胜，今日既瞧见，便顺手穿上了。”
瑶思挑了挑眉：“总有人喜不自胜……啧啧，大约是你相貌生的不错，这衫子又极其衬托出你长身玉立，禁欲的很，莫不是哪家的小仙子喜不自胜？”
她话音一落便觉得自己貌似说错了话，破出去的水再难收。
果不其然，小仙君眸底的光暗了暗，嘴角的笑纹也收敛下去。
白泽信步上前打着圆场：“哎呀今日小美人就要同我们分别了，本兽也特意换了衣衫，呐，美人瞧瞧也有……仪式感？”
“噗。”瑶思噗笑了一声，放眼去瞧像极孔雀开屏的白泽，她笑着打趣：“多谢你们的仪式感，在下喜不自胜。”
白衣小仙立刻掩着喜色发问：“灵女也知仪式感三字意思？”
白泽同绾玉愣了愣，澜渊这家伙，每时每刻都提着神经，果真见微知着，一句话他也要去细细盘问。
瑶思淡然自若：“不甚清楚，倒有些记忆，大约……大约是我灵元睡去的千年里有人提起过。”
白衣小仙睫羽沉了沉，嘴角抽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来。
四人一路出得少微宫，瑶思的脚步慢下来，最后不动了，停在少微宫门前回头望了望浩渺烟波里的远山。
澜渊闭关有些年月里，这些日子他从未外出过一次。
白衣的小仙君瞧见瑶思有些出神，心下微颤，回头也望着远山顶上若隐若现的花林，问道：“怎么了？”
“我要走了，你说他那么厉害，知不知道呢？”
小仙有些明知故问：“他是……？”
瑶思收回目光，低头望着缭绕在四周的仙泽，若有所思的喃喃出那个名字：“澜渊。”
白衣小仙：“他……大约……”
瑶思叹了口气：“他闭关那么久是因为身上有伤，即便有伤，他还为我渡了体内不少的仙泽，会不会神元伤的特别重？”
这是她一年多第一次主动提及澜渊这个人有些异常的神色。
白衣小仙嘴唇蠕动了一阵，硬着头皮问了句几乎不可能的问题：“你……可是想他？”
白泽同绾玉被小仙突兀的问句问的有些惊诧，瑶思亦是梗了梗，她似乎有些犹豫，犹豫了好大一阵，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半晌，才默默道：“大约体内有他不少的仙泽，每每想起他伤痕累累，心里便自觉有愧，他对我恩情很大，只盼着他能早些修复神元，不再受那些苦楚。”
听闻她这些话，白衣的小仙心里似三月升起的暖阳适才暖化了万里的冰层又忽的落下山，冷起来。
直到瑶思转身欲要离去，他才低眉苦笑了一声，原来他以为的那些熟悉灵元，都是灵女心里对他的愧疚。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原撑着这具破败的身子，三番五次的出关见她，不过是可笑的一场自导自演。
她原来，真的不在了。
不知何处飘过的一场微风，携带着天空纷纷扬扬飘荡的桂花瓣翩翩而落，瑶思伸手去接了一片鹅黄的花瓣搁在鼻尖嗅了嗅，笑道：“金秋的第一树桂花开了，好香。”
“是啊。”白衣小仙含混不清的说着：“金秋的第一株桂花开了，是她的生辰，也她来此间的第一日。”
说罢，他也抬手接住了一半桂花，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花瓣雨里尤其好看。
瑶思不自觉微微合上眼帘，睫毛极速颤抖着，声音终于有些沙哑了。
原来，这小仙真的是他。
她也在，他也在。
可是有些事有些话，既然藏了一年之久都没有勇气也不能开口说出，那便这么记着吧。
她垂目时眸子里的泪光恍惚，在痛苦里支撑着自己，尽可能的扯动着嘴角，咧出一个不甚由心而发的笑意，笑道：“是你心里的那位凡人姑娘吗？”
白衣小仙猫儿一般的圆起眼去瞧她，她两只眸子尤其清澈，除了几分要分别的不舍，再瞧不出几分其余感情来。
他再一次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又暗沉下去。
“是她。”
大约只能借着一副易容出来的假相貌，他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这些话，倾诉自己不舍的内心。
飘落的桂花雨散去不少，懂且十分懂的白泽同绾玉二人不知何时离了他二人十米远悄默默说着体己话。
瑶思闷头笑了笑，转过身便要同白衣小仙告别了，她似乎一瞬间出神思索了一阵，又抱拳拢手道：“多谢这些日子照顾，有缘再见。”
她拢手的动作十分利落没有半分生疏像是习以为常的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白衣小仙顿了顿，同记忆里那位姑娘的动作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