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吧，不过灾民暴乱，注意安危。”
崇帝侧目，看到言奚仍未走，道：“言卿，安运离姑苏不远，你带着侦缉司的人和张卿一起查明真相，不耽误吧。”
“臣领命！”言奚直接答道，崇帝都开了金口，就是耽误也得去。
好在也还算顺路，路上最多耽搁一两天，顺带还能过一把钦差大臣的瘾，想想也不错。
出了御书房，张子谦略有愧疚道：“小友，连累你了喽，让你领了一份苦差。”
“张兄这是哪里话，为民办事嘛，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对了，具体是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今年夏季，庆州不是连下了半月的暴雨吗，导致安运和青府两县被淹，灾情严重。”
“水退去后，灾后重建是个大工程，朝廷也拨了不少银两，这么长时间过去，按理说灾民都应该安置好了。”
“可在一月前，广陵城来了不少受灾百姓，要来告御状，说是已经无家可归了。”
“告御状？他们都是安运县的灾民吗？”
这不就是古时的上访户，只不过这里没有各级的信访办，有冤屈的百姓也不过是来这里碰碰运气。
能被张子谦得知已经算幸运的了，大部分官员，对于这种事理都不会理，至于面圣是面不了一点。
“不错，都是安运县的，我立马派人前去调查，结果却是县衙在处理这件事中，没有任何不规范的地方。”
张子谦沉声道：“而同是受灾严重的青府县，就没有一点事。所以我觉得应该有问题没有深挖出来，故而想再去查一查。”
言奚也能猜到，这种事情无非就是官员吞没赈灾银两造成的，而这种趁火打劫，大发国难财的举动，也是他最为不齿的。
就同张子谦去把这些贪官揪出来，然后再回姑苏。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言奚早早就醒来了，却有些舍不得温暖的被窝，这大冬天的起早床真是折磨。
他动作缓慢，尽量不惊醒一旁的幽雪，待穿戴完毕后，临走前对她额头轻轻一吻，悄然离开。
此去一别，至少一个月见不到她了，言奚也有些不舍，日久生情说的一点都没错。
“公子，保重！”门关上后，幽雪才睁开眼，呢喃自语。
院门外，刘三冻得瑟瑟发抖，见言奚终于出来了，忍不住道：“我说司长大人，您可不能这么玩命折腾小三哟，您看看，这都迟了半个时辰，我都快冻成冰棍了。”
此次去安运县，他吩咐刘三带了二十名身手好的司卫，用来应付突发情况。
“就你话多，这提司的位置你干不了就让别人来，有的是人抢着干。”
虽然起晚了是言奚不对，但谁叫他最大呢，没理也能说成有理。
刘三悻悻道：“哪有哪有，能等候大人是小三的荣幸，您就是我在这里站一宿，都不带眨眼的。”
言奚懒得废话：“出发！”
安运县位于广陵城东部，距离八百里左右，以他们的速度，估计三四日便能抵达。
这里地势较低，遇到雨季经常被淹，只是今年这场雨下的太久了，导致灾情特别严重。
从广陵城出来的路还好，都是平坦的官道，越是靠近目的地则越走不动，道路稀烂，四处坑坑洼洼。
“司长，到城门了，您要不要下来看看？”
“停下吧。”
言奚走出车厢，安运的城墙映入眼帘，城墙大部分已经冲刷干净，但还是隐约能看到一人多高的水渍，可见这场洪水有多严重。
城门旁边架着几口大锅，此刻热气腾腾，有不少饥寒交迫的百姓正在排队领取接济。
门口站着一行人，他们身着官服，头戴官帽，站的笔挺，想来就是安运县衙这群人了。
见言奚等人下车，立马迎了上来。
“下官安运县县令付季春，参见言大人。”
“下官安运县县丞周虚，参见言大人。”
“下官安运县主簿郑余福，参见言大人。”
“......”
这阵势，估计县衙这套班子已经到齐，就差在门口挂一幅横幅，写道：欢迎领导莅临安运视察工作。
言奚环顾一周，沉声说道：“付大人，说说看，这洪水都过去几个月了，怎么门口还是这个情况？”
“回禀大人，这次水灾千年难遇，下官已经尽可能的妥善处理了，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下官真是愧对安远县这么多父老乡亲啊。”
付季春说的痛哭流涕，模样甚是悲惨。
他见言奚面无表情，又继续道：“大人请随下官去县衙，此次朝廷赈灾银两分配都记录在案，下官一文钱都不敢乱花。”
“好。”言奚淡淡回了句。
进入城内，主街道的路面倒是已经清理干净，只是旁边的民房就有些惨不忍睹。
垮的垮，塌的蹋，就没几所像样的。道路两侧，随处可见流浪的乞丐，光着脚在这寒风中，冻的浑身发抖。
付季春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点碎银，扔到乞丐碗中。
乞丐大喜，连连磕头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言奚只当付季春是在作秀，内心毫无波动。
再往前面走，又有一流浪汉上前：“付大人，求您再施舍一点吃的，小的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城门口有粥，为何不去领？”
“那里人太多了，每次轮到小的就已经没了......”
付季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那你就这样干等着？哎！”
他伸手摸了摸皱巴巴的官服内袋，空空如也，转头道：“周虚，带了银子没，给他点，算本官欠你的。”
县丞周虚立马照办，可这流浪汉又道：“大人，小的不要银子，就想要些吃的。”
“要吃的就自己去城门，本官向你保证，只要去了就人人有份！听到没？”付季春怒声说道。
一路上，这类似的场景又上演了几场，言奚观察到，这安运县的百姓似乎对付季春挺爱戴的，虽然日子过得凄惨了些，但无人有怨恨的表情。
付季春也是一路施舍过来的，从这些乞丐们的反应来看，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就算是知道自己一行人到来，想要作秀，那他也没可能拉着全城的乞丐陪他演戏吧。
难道，自己的猜测有误？
真是因为灾情过重，才导致这种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