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国家集训队那边，没选择你，而是选择了一个成绩普通的学生？”
“对。”本来想把这口锅扣在宫瑶身上，让邢成文气恼的是，宫瑶拿到了金牌。他也只能泼一泼那位银牌同学的脏水，“不过也是我不好，选拔考试那天，我身体不舒服，没发挥好。”
“哇。”本来就是个二流期刊，带出的记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神情和语气都是夸张得很，“就因为这个？过分了啊。如果只是看选拔赛的成绩，那集训一个月的时间有意义？”
“不知道呢。”奉献上一个真诚又无辜的笑容，邢成文耸了耸肩，“不过我见到过，他和数学会会长私下交谈过，也许关系真的很好。”
私下交谈？难道是数学会会长的亲戚？所以是集训队里有人以权谋私？
八卦周刊的报道，从来都是靠想象力和添油加醋。稍加引导，就靠文字塑造出了个“饱受折磨、但仍旧凭借自己努力闯出阳光大道”的好学生来，同时又大力抨击了学术界的暗黑和腐败。
报道一出来，尽管还是个以纸质媒体为主的社会状态，最起码整个东海市还是颤了两颤的。
叶荣正最惨。
报道是下午三点左右出来的，彼时他还在开会。和学生讨论了大半天的研究项目，会议结束，脑子还没从高速运转里解脱出来，助理就火急火燎地找了过来。
“完了完了。”助理平时为人沉稳，这会儿只剩下咋咋呼呼，惨白了脸色，就差哭出来，“叶老，大事不好了。”
叶荣正不久前还跟学生提到了奥数竞赛的事，眉头一挑：“我们……没拿到金牌？”不会啊，有黎悄在，至少能拿到一个吧！
“不是奥数竞赛！”竞赛结果好得很呢，五块金牌一块银牌简直馋哭了其他国家。助理忙不迭打开了电视，开到了娱乐八卦那一档，“是关于你！你被抨击了！”
数学会会长，哪怕不点名道姓，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立即知道是谁。毕竟这么多年了，副会长是挺多，可会长实打实的就一个！
东海市一个挺火的娱乐节目上，主持人是个名嘴，什么都不敢说。上次全国奥数竞赛上被黎悄打过脸后不带惭愧的，现在又是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对国家教育体系进行开喷。
“太过分了，难道寒门学子真的没有出路了吗。”主持人徐京啧啧了声，一脸痛心疾首，“若不是邢同学够努力，够优秀，一段真相就此被淹没！”
“就是啊。”边上的嘉宾跟着捧哏道，“学术这种事还走后门，简直太令人寒心了！我呼吁，请求社会各界关注此事，一定要让数学会、尤其是数学会会长叶某人，还邢成文同学一个公道！”
“邢成文？”叶荣正其实都快将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学生忘得一干二净了，拧眉深思番，总算想起到底是谁，差点就喝下去的茶喷出去，“是他！”
几天前，公布参赛名额的会议上，就是那个男生当场掀桌离开的。
特别嚣张。
“对，就是他！”叶荣正忙，助理猜测到他最近估计没关注过新闻。忙又翻开了另外一本杂志，额头冒着汗，愁得不行，“他论证出了本福特定律！”
“嗯？”
一听到和学术相关的事，叶荣正暂且顾不得对他的抹黑报道了，视线转到了期刊上。一看，忍不住被吸引，拿了纸笔就开始验证起来。
他是纯粹的数学家。
感兴趣的也只有学术。
助理看他又投入其中的模样，简直拿他没辙。想到叶荣正家里那盘根错节的强大背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叶老，趁着现在事情还没有发酵到底，您看，要不要让您家侄子跟电视台打声招呼？”
有钱的干不过有权的，不管事实真相如何，保证堵住电视台的嘴！
“等下。”叶荣正现在只想着定律，根本懒得理会助理说了些什么。
按照论文上给出的方法论证，他的眼里先是出现了欣喜，越算越觉得邢成文真是个天才，数学天赋极高。
可那种欣喜中止在了对方给出的取值范围上。
……不对劲。
叶荣正眉头微皱，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算错了。少不得的，又从头到尾算了好几遍，眼里全是遗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助理紧张地问道：“叶老，怎、怎么了。”
“这孩子太急功近利了。”叶荣正翻了下期刊，是他听都没听过的娱乐杂志，眉头瞬时拧得更紧了，“若是投到专业期刊上，就有人能指正出他论文里的错误了。”
助理：“……”
助理总觉得自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先别管这个了，叶老，您就打算被这么抹黑？”
舆论而已。
叶荣正其实并不在乎。
相对的，看到邢成文身上的这种才能，他甚至想着息事宁人，给邢成文一个更好的发展空间。
只是这种仁慈的想法还没跟助理阐述出来，贺宴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全国奥数竞赛的卷子应该还在吧。”男生的声音略显低沉，冷冰冰的，“黎悄同学的草稿卷子找出来下。”
“全国奥数竞赛？”都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叶荣正不解地问道，“要黎同学的草稿纸做什么。”
“草稿纸上有她论证本福特定律的过程。”贺宴沉丢下了颗炸弹，“邢成文抄袭她。”
叶荣正愣了愣。
叶荣正现在只想将邢成文的头拧下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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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奥数竞赛那会儿是初步的论证开始。”和宫瑶讲起本福特定律的论证过程，黎悄没注意到贺宴沉还出去打了个电话，“参加集训队时，是最后的验证。”
现在想想，当初草稿纸不是丢了，应该是被邢成文拿走才对。
“怎么这样！”理清了来龙去脉的宫瑶瞬时就怒了，“剽窃成果，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没事，取值范围错了。”黎悄淡定得很，“我的东西只会是我的。”
取值范围为何会错，黎悄差不离能猜出。
十有八九是因为她的字太过连体，太过张狂，对方抄错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宫瑶都想动用家里的势力了，“我家……”
“没关系，明天就回东海市了。”她可不会让对方得意太久。冲宫瑶安抚一笑，黎悄不自主环视了圈房间，不见贺宴沉。
心里头莫名抽痛了下，隐隐的不安。
她起身往外走去。
酒店走廊外，橘黄色的灯光温暖。英俊的男生弯腰扯紧衣服，似乎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