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国庆，高三就放两天假。
通信公司的晚会七点开始，林青蕊六点就入场了，地点在市体育馆，看台全是人，就连过道都站着翻安检进来的观众。
保安捉着手电游来游去，到处驱赶。
这里才赶走，那里又涌出来，跟打地鼠一样根本打不完。
林青蕊吃过晚饭了，但还是继续吃张哲远带来的零食：炸猪皮、炸土豆丝、切好的苹果和梨……
储芳婷和姜月挨着她坐，也跟着吃，但是不好意思像林青蕊那样大摇大摆肆无忌惮地吃。
她们跟张哲远不是太熟。
张哲远站在过道，掰了几支荧光棒用塑料套衔接成环，很快就变成了场馆里最亮的风景线。
他戴着荧光手环、项链，大声招呼同学和朋友，等到周朝出现，更是嗓子都叫破音。
追星的都没有他激情澎湃。
“朝朝，我的朝朝，你怎么才来啊，人家带给你的零食都要被林青蕊那头猪拱完了！”
林青蕊伸脚踹他。
张哲远“欸”地躲开，娇憨攀住周朝，翘起小拇指对林青蕊指指点点，“呜～阿朝～她踢我～”
周朝拍拍张哲远的裤子，把人捋正，“好了，坐进去吧。”
“哼。”
张哲远冷冷松手，斜了一眼林青蕊，说才不想跟她坐，让周朝进去。
男生站在过道，很高，鸭舌帽戴得低，只能看到下半张脸，但是这把子身量还是很轻松地就和旁人区别开，他有着山一样厚重沉默的气质。
穿的黑色夹克，最大号了，可只要上身就会变成修身款，肩很宽，背也是，竖挺的阔，隔着衣服都能瞧见蝴蝶似的轮廓。
他一出现，附近就安静了点。
储芳婷拉着姜月狗狗崇崇望来，一撇嘴，念叨道：“这就是附中的周朝啊……好吓人……”
姜月不懂这些事，目光触到周朝，瑟缩了下，调整过后又谨慎地打量，想看看这位到底是像谢霆锋还是陈冠希。
可直到人在最外面坐下，姜月也没能看到完整的脸。
“他几岁了啊……”姜月问道。
“二十七八吧。”
储芳婷随口答道。
周朝往这边看了一眼，两人鹌鹑似的挨到一处，但目光明明在说：二十七八已经是客气的说法了，大哥你瞪什么瞪，好吓人。
林青蕊手指点过张哲远，然后是周朝，最后是她。
“我们三，张哲远最大，周朝第二，我最小。”她信誓旦旦道：“阿朝18，比张哲远还小半岁。”
姜月，“……”
储芳婷，“啊，可是张哲远像他儿子。”
张哲远一口可乐没咽好，差点喷出来，从林青蕊手里拿了纸胡乱擦两把，指着储芳婷道：“胡说八道，明明是我含辛茹苦养育他和林青蕊！”
“呀……啊！”
周朝按住他的肩膀，林青蕊直拳猛击肚皮。
张哲远差点被两人干报废。
储芳婷和姜月咯咯笑起来，抓零食的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没办法，人一快乐，胃口就好。
演唱会即将开始。
前后左右坐了好多火箭班的人，都在跟林青蕊打招呼，感谢她送票。
张哲远龇牙咧嘴说是他的票，可根本没人当回事。
他闹一会儿，又伏在周朝肩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讲什么好话。
很快，灯光暗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上去介绍暖场嘉宾——本地舞团的表演街舞，高难度的地板动作翻车了，舞者摔得很惨，下面的人哎哟哎哟，有的在笑，有的感同身受地皱脸。
街舞结束。
轮到本地的乐队，苗大勇组的团也上了，先是麦克风有问题，硬唱，后来麦好了，可是气势也起不来了，声音还是抖。
台下掌声稀稀拉拉，伴着笑声，不像喝彩，像在赶人。
他其实唱得还行，就是太紧张没发挥好，再加上歌不知名，舞台感染力也差，站在上面就像个笑话一样。
林青蕊叹了口气。
漫长的暖场终于结束。
主持人又上来问候各位领导和嘉宾，每个人的职位和名字都要细致地报一遍，不像开晚会，像是在开表彰大会……林青蕊听到了孙善道的名字。
她勾着脑袋一望，果然看到两鬓斑白的老头杵着螣蛇拐杖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旁边的人都很尊重他。
他脸色不好，但精神看着还可以。
也是，这种活动，孙善道作为本地文艺协会会长肯定要参与，先不说人情，他自己本身也很喜欢。
林青蕊的目光又飘到舞台。
票后面印的明星陆续出现，大牌歌手最多唱两首，唱完就下去，不知名的唱的时间久，但是没什么人爱听，都在叫喜欢的歌手的名字。
八点一刻。
晴朗的星空聚拢乌云，先是毛毛雨，很快变成大雨。
体育馆没有顶棚。
观众还好，没有伞也能拿衣服遮一遮，舞台上的明星就惨了，好些唱到一半就被淋得浑身哆嗦。
压轴的歌手没上，据说已经走了。
观众骚动起来。
主持人车轮子话说了又说，引来一片倒彩。
前排的领导也走了两个，孙善道和周围的人没走，不过也撑起了伞，看样子不太开心，主持人在台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吃了好几个螺丝。
最后没办法，只能把先前暖场的人又拉上来表演。
雨声够大了。
嘘声比雨声还大。
花大价钱买票的观众气愤地喊起了退票，人声像浪潮，越来越大。
张哲远拿出雨衣，要送给在下面维持秩序的爸妈。林青蕊也拿了一件，“我看见楚楚阿姨了，她穿着制服在A3，你去找你爸，注意别把自己摔了。”
张哲远“哎”了两声，挤进人群。
林青蕊也挤进去，然后就被夹在中间不能动弹。
“青蕊。”周朝伸手拎她出来，说现在出口全是人，暂时出不去，问她在做什么。
“我给楚楚阿姨送件雨衣……阿朝，你回去看着储芳婷和姜月，别让她们乱跑，还有后两排我们班的同学，别让他们被挤到，晚点我就回来。”
周朝撞开旁边的人，按她肩膀，“你呢？”
“不是说了我去给楚楚阿姨送雨衣！”
“……你也是女孩子啊，青蕊，你也是不能受伤的高三考生，你把我推去照顾别人，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