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尉迟希然拎着病号饭走到病房门口，清楚地听到了病房里传来的声音。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进去，只能看到王昱的一只手在被子外面。
一下、一下地拍着床板，发出“咚咚咚”的闷响。
“希希！”
尉迟希然闻声回头，看到王雷和达蒙跑了过来。
“怎么站在门口啊？进去啊！”
没等尉迟希然反应，王雷已经推开门跑了进去，很快病房里传来了兄弟三人的对话。
王雷一进屋就把脑袋上的毛线帽摘下来，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达蒙也一样。
另个人的头发都是湿的，一看就是刚训练完就跑过来的。
“阿昱！今天感觉怎么样？”
“比昨天好。”
尉迟希然用没拎着饭盒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自己的脸松弛了，这才走进病房。
“还是边吃边说吧！”
没一会儿，三个人就帮王昱做好了吃饭的准备。
“哇~师娘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王雷夸张地直接用手捏起一块儿糖醋排骨，津津有味儿地吃起来。
王昱嫌弃的模样一如往常：“病号饭你也抢啊？！你是不是人？！”
“就是，真没人性！”尉迟希然一边附和着，一边将王雷和达蒙轰到另一张床上坐下，自己则拉了板凳坐在王昱的床边，照顾他吃饭。
“你们训练完就来了？”王昱吃了一口皮蛋瘦肉粥，感觉有点儿苦，但还是咽下了，“我没啥事儿，大夫说躺着静养就能好，你俩以后吃完饭再来就行。”
“训练一结束就来看你了！够意思不！”
“够够够！够够的了！”王昱夸张地撇撇嘴，以示肉麻。
又尝了一口糖醋排骨，味同嚼蜡。
仍然面无表情地咽下去了。
已经住了两天院了，晚上失眠睡不着，白天头晕耳鸣，这些虽然折磨人，但都不如王昱心底的焦躁来得痛苦。
可这些痛苦，他都忍下了。
他想快点出院，因为距离国青队海选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他很怕自己因为没有完全康复，而影响了海选的表现，他想进国青队，非常想！
饭吃了大半，他才发现自己的兄弟今天有点儿过于安静了。
达蒙可以理解，王雷怎么今天也变得安静如鸡了？
“你们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呢？”
被王昱这么一问，达蒙的身体轻微的紧绷了一下，又放松下来。
王雷则毫不犹豫地否认道：“有啥事儿要瞒你啊？！快吃吧你！大夫让我们少跟你说话！”
“哦，那你们走吧，不说话在这儿看着我吃饭干嘛？晚上不补习了？赶紧回家吃饭！”
王昱的逐客令自然失效了，等他吃完饭，王雷达蒙才和尉迟希然一起出了医院。
“你们俩怎么了？”
尉迟希然自然不相信王雷的话，因为明明他俩是直接跑到病房门口的，中途也没见他们跟主治医生说话。
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尉迟希然，王雷直言道。
“希希，国青队海选提前了……”
“怎么会？！提前到哪天了？！”尉迟希然紧忙跑到二人面前，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边两位哥哥的表情之后，她愣在了原地。
王雷拍拍尉迟希然的肩膀，声音也很绝望：“明天就走了，后天集合……”
王雷说不下去了，换达蒙说：“因为这次有像我们这样的非职业训练的高中生参加海选，所以提前安排了三天的训练……”
今天之所以训练一结束兄弟俩就跑去医院，就是为了在临走前再看自己兄弟一眼。
他们一开始也想跟王昱直说，但王立中和宫治年都建议暂时先瞒着王昱，他们为了王昱能安心养病，也接受了这个决定。
第二天早上十点，王雷和达蒙在宫治年的陪同下，打理好行囊，准备出发北上。
当他们拉着行李箱走出别墅，拉开停在门口的商务车时，被眼前人惊呆了！
“阿昱！！”
“你怎么回来了？！”
王昱看着两个兄弟的眼神，从刚开始看见自己时的喜悦快速转为担忧和愧疚，赶紧挂上爽朗的笑。
“送你们出征啊！我必须亲自来鞭策你们一下！”
看着王雷眼里盈起的泪花，王昱急忙喊停：“打住啊！你别整这套！我来就是要告诉你，给小爷我好好努力！你俩要是落选了都对不起我挨那一棍子！”
话说得急，王昱感觉一阵呕吐感上涌，赶紧咽了两口吐沫，抑制住了这股恶心。
“国青队哥进定了！你踏踏实实地在家等我的好消息！”王雷信心十足地作者保证。
王昱看向不说话的达蒙，微微一笑：“飞哥，替我拼一把！我去不了了，你可一定要进！”
闻言，达蒙郑重地跟王昱点了点头，虽然没说什么，但王昱知道他一定会全力以赴。
送走了王雷和达蒙，王昱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林香怕他冻着，劝他回屋里坐着，他就上了二楼，到自己房间的阳台上继续吹冷风。
建安市冬天的风可不如泉城的温和，甚至有些凛冽。
小风不大，但风速极快，一下下刮在脸上，能让王昱浑浑噩噩的大脑清醒很多。
望着远方，王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被端着水果走进来的尉迟希然听了个清楚。
联想到昨天晚饭时从病房里传出来的“咚咚”声，尉迟希然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一般疼。
捂住自己发酸发胀的胸口，尉迟希然没有上前打扰王昱这一刻的落寞，而是悄悄地走出了房间，帮王昱带上了忘记关掉的房门。
从建安到bJ，高铁跑了两个小时。
到站后，宫治年带着王雷和达蒙吃了顿地道的老bJ铜锅涮，一身暖和地到了位于bJ东郊的训练基地。
下午三点开始报道，三人到达训练基地的时候，被眼前的人山人海惊住了。
“搞什么啊这老头儿！怎么搞这么多人过来！”宫治年一边呆着王雷和达蒙挤到签到点，一边嘟囔着古风的坏话。
刚签完到，他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从背后喊他。
“大治！这儿！大治！宫治年！”
那人见宫治年没反应，就一声高过一声地喊，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
宫治年被他喊烦了，这才一脸无奈地转身。
“别喊了！叫魂儿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年刚刚成为bJ风能俱乐部体能教练的，宫治年和王立中当年球场上的死对头龚斌！
得到答复的龚斌激动地把宫治年抱了个满怀！
身高足有190，体重不止190的宫治年被龚斌抱在怀里，竟显得有点儿渺小！
龚斌没走近的时候，众人没觉得这人有什么突出，毕竟身边都是打篮球的，即便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那也差不多拥有人均一米九的个头。
可当他和宫治年站在一起时，王雷仰着头看着龚斌，咂咂嘴，没敢说话。
龚斌抢过宫治年的行李箱，揽着他就往球馆里面走，任宫治年怎么挣脱都甩不开。
王雷和达蒙只好拎着行李紧跟其后。
“走走，古指导给你安排了房间！”
“别！我不住！老头子没安好心眼儿！”
前面两个长辈打打闹闹，王雷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
一转头就看见了一堆熟人。
建安一中的李涛、范青赫然在列，他甚至看到了杜凯！
“你们都来了！凯哥伤好了吗？”王雷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看见除了达蒙以外的老乡，开心极了。
杜凯也显得意气风发，他们接到海选邀请的时候，张大庆教练还红了眼眶。
“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
“哥儿几个都在这儿呢？！”
里安中学的左樱、左理和柳志卿走了过来，他们也在人群中找了半天熟人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哥儿几个又兴奋又有些紧张。
“左樱？！你们也来了！”
李涛给了左樱一个大大的拥抱，毕竟他吃过左樱的棒棒糖。
熟人越来越多，王雷和达蒙也越来越放松。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王雷开始四处张望。
李涛将王雷的反应看在眼里，大致猜到了他在找谁。
“张潮洋他们都是跟俱乐部一起报名的，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房间里休息了。”
听到李涛提到“俱乐部”，左樱也闲不住了。
“你们知道么，这次是U17第一次面向全日制普通高中开放海选资格！咱几个撞大运了！”
王雷刚要说话，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你们也是普通高中的？”
说话的人带着浓浓的四川口音，一脸好奇地看向王雷这群人。
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插话，还是杜凯反应比较快，他一脸微笑的看向身边个子跟李涛差不多的男孩儿回答道：“没错，我们是胜东省的高中生。你也是？”
四川口音的男孩儿显得很激动，高兴地都快跳起来了！
“你们好！我叫肖淼！我是成都的！我们学校就来了我一个！这群人不是专业体校的就是俱乐部的！我！我！！我终于找到普通高中生了！”
肖淼的激动有些过激，让王雷等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冷静！别激动！”王雷一把拽住不停蹦跶的肖淼，让他先停止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
“哥们儿，不至于这么激动吧？”肖淼的行为竟然让社牛左樱也觉得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肖淼却煞有介事地重重点头：“至于！”
然后就像水龙头被打开了一样，滔滔不绝地把自己这一个多小时的煎熬说了个遍。
王雷等人算是听懂了，现场报名参加海选的几乎都是成建制的俱乐部青训队或者专业体校生，向他们这种普通高中生少之又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天性热情爱交朋友的肖淼本打算快速认识几个朋友，毕竟都是要一起接受训练的队友，早些认识没毛病。
可让他感觉到尴尬的是，一听他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刚刚还聊的开心的“新朋友”就变得冷淡了。
一个这样就算了，各个这样！
本来在自己学校校队里是个香饽饽的肖淼就受不了了。
肖淼一边郁闷着一边溜达，想着找几个普通高中生先抱个团，却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个“群体”几乎没人！
正走在崩溃边缘的肖淼突然就听到了左樱的那句话，一下子没忍住自己终于找到组织的那颗激动的心，肖淼就“疯”了……
“原来如此。”王雷安慰地拍拍肖淼的肩膀，“一起加油吧！让那群眼睛长在头顶的职业队看看咱的本事！”
“哎哟~~~啧啧啧！你们听到了么？我刚刚听到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屁！熏死人了！”
一群人从王雷等人身边经过，走在最前面最中间的男生夸张地用手在自己口鼻前扇着风，刚刚那句话就是他说的，声音非常大，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他身边一个头发染成蓝紫色的男生回头看了一眼王雷，然后说道：“没人放屁，是有人在说大话~普通高中的也做梦想加入国青队？我看是病的不清！怪不得口臭！”
“怎么说话呢！”达蒙一个箭步冲到那六七个人面前。
要不是王雷拦得快，可能拳头都招呼上了。
“飞哥，别！”
看着王雷冲自己微微摇头，达蒙一下子想到了自己临走前对王昱的承诺，瞬间放下了拳头。
“呵~不愧是普通高中出来的货色！动不动就抡拳头算什么本事？有本事通过海选，咱集训队较量！”
“嘴巴放干净一点儿！”范青也挡在了激动的达蒙面前，随后所有的高中生都站到了一起。
站在最中间的男生看着这阵仗，也不怂，他用力拨开挡在达蒙身前的范青和王雷，用手指着达蒙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
“记住了，我叫晋魏！”
看着晋魏挑衅着达蒙，见过达蒙真实武力值的王雷，赶紧上前！
可正当他担心地准备再次挡在达蒙面前的时候，晋魏已经带着他的人穿过达蒙走开了。
“小朋友，加油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怂包有几个人能进到集训名单里！”
晋魏等人离开后，王雷拍了拍达蒙的肩膀：“飞哥，别理那种人渣，咱进队了教训他！”
达蒙点点头，回头又看了一眼晋魏的背影。
经过这么一闹，倒是让更多的普通高中前来参加海选的球员们都聚了过来。
左樱一边含着棒棒糖，一边跟自己的哥哥说道：“哥，足足有26个人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兴奋，因为26这个数确实不少了。
但听到左理、王雷等人的耳朵里，无疑就像是一句打击。
一瞬间，众人神情变得沉重了很多。
看着这馆内馆外乌泱泱的人，26个人，可能只占了全部参选人的10%不到。
“不下去打个招呼，顺便帮个忙？”
听到声音，双手撑在二层护栏上的张潮洋回过头，看见丁毅走了过来。
转身看向楼下的一众熟人，微微牵起一侧嘴角，露出了一个事不关己地冷淡微笑。
“不了，不算熟。”
“啧啧，真无情。”丁毅精准吐槽。
“如果他们不能凭实力留下，我出面跟他们做朋友也不会帮他们获得尊重。”
说完，张潮洋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