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伢人怔了下，看看小人儿，不禁莞尔一笑。
“哟哟哟，这就护上了呢。”
周伢人有些佩服的看着赵老三，这识人的眼力劲儿，他羡慕不来。
确定要买下连着他们家的两亩田地的八亩田地，接下来就是要去跟田地主人碰面签买卖契书。
请了赵村长公证，就在赵村长家签字，由周伢人拿着签好的文书去此县衙登记过户。
事儿当天就办成了，当天下午周伢人是红着眼眶过来的。
* * *
程家——
“谢谢，”赵老三接过八亩田地的契书，犹豫纠结，他不知该不该关切的关心一下。
周伢人喉头抽咽了声，道：“你你……你给的……过户银子，二两银子不够……我又贴补了四百文，你看你能不能把那四百文补给我？”
周伢人说话时，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翻滚。
他以为二两怎么的也够了，不曾想，现在的衙门那么黑！
他也不知道赵老三愿不愿意补他四百文。
若不补，他还得倒亏三百文！
周伢人是越想越心酸，越想越难受。
赵老三目光有些呆滞。
以前过户契税几十年不涨，每亩一百文，两年前涨价了，每亩二百文，现在又涨成了三百文。
腐败风气已蔓延到他们这偏僻的县城。
周伢人见赵老三的模样儿，以为赵老三是不愿意给，他也只能自认倒霉，打算离开。
周伢人深知名声的重要，他做这一行，不能坏了自己的名声。
赵程月扯了扯赵老三的衣角。
赵老三眼中藏着对这世道的悲愤。
“你等下，我去取钱。”
赵老三想着越用越少的银子，却没什么进项，心里也越发焦虑。
周伢人一听，还能拿回自己贴补出去的四百文，感动得险些泪洒当场。
等到周伢人离开，赵老三跟小小的赵程月解释。
赵老三说：“这八亩田地要等到他们把水稻收了，才归我们。”
“嗯，那这八亩现在已经到大哥名下了，对吧？”赵程月问。
“是。”
赵程月认真的说：“也就是说今年这八亩田地的拥有人，可免去交那八亩粮食的粮税。”
随即她眼前一亮，小短手抱住赵老三大腿：“爹爹您真好。”
赵老三这算是变相贴补粮食。
赵老三此时更关心的是：“囡囡，我们的卤肉是不是能卤起来卖？”
赵程月睁着大眼睛，陷入沉默。
最初把卤肉的方法想出来时，她就想过要摆卤肉摊。
可……
他们只是平头老百姓，拥有一门连各大酒楼都眼馋的卤肉方子，对他们家而言，可不见得是好事。
她也想过把方子卖给县城几家酒楼。
她认真观察过的。
最后，她只能无奈的打消了念头。
那些酒楼更想吃人不吐骨头。
她到是能保护好自己，却没办法独善其身，也没办法凭一人之力保护住全家！
想要把卤肉方子拿出来用，也行，但得等赵程流考中举人，到时候他们也算有个后台，在此山县这个小地方也够用了。
这些想法，她今年才六岁，没法跟赵老三解说。
赵程月就那么怔怔的望着赵老三，脑海里思绪翻涌，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似的发不出声音。
“我知道，不行，”赵老三颓废的蹲地抱头。
道理他都懂。
* * *
日子转眼进入八月——
出了一件轰动十里八村、县城的大事儿。
赵老三家的两亩田地，与赵村长家的两亩田地被十里八方的村民们围住了个严严实实，田梗都被踩得下陷。
“这稻穗是不是太多了？看到稻杆子都压弯了。”
“啪——”
“别伸手！”
手欠，想伸手采摘稻穗的人被其他人用手打掉。
“我就想看看，它那稻穗挂了多少谷子，说不定这四亩田地的稻穗都是空壳子呢？”
说这话的其他村人，眼中藏着浓浓的嫉妒，望着赵老三与赵村长家的两亩田地，恨不能一把火把这两亩田地的水稻给烧了。
* * *
程家——
“老三，快，你家田地出事了！你快去瞧瞧！”
是同村的人来通报消息了。
赵老三正在厨房里，忐忑的打开压豆腐的模具。
赵程月也在一旁，搬着小凳子，小小的人儿踩在小凳子上，望着豆腐模具。
赵老三停下打开模具的动作。
赵程月傻眼。
赵老三的手都抓到模具的盖子，却就这么停下，她就跟去厕所没拉完似的难受。
“赵爹爹……”
“去田地头瞧瞧，”赵老三抱起赵程月就往外走。
“赵爹。”
赵程流自房间出来，周老夫子也跟着出来。
“可能是那四亩水稻的事情，”赵老三也心焦。
水稻的种植法子，除了最初的育苗外，都一样的。
但成长时，他们的水稻花开得更多，明显他们的水稻谷子也结得最多，这一结多了，可不就吸引来全县城的人注意？
“去瞧瞧吧，”周老夫子眸光幽深，是旁人看不懂的晦暗。
* * *
赵老三家的田地旁——
“赵老三来了。”
围在他们家田地边上的也有靠山村的村民，一眼认出赵老三。
赵老三眉头紧锁着，看着快把他们家田埂踩烂的人群。
这里少说也有几百人。
“老三，你是不是有什么好的种田法子？”
“说来也是，你们今年还特地买了田地，该不会就是为了这新的种田法子吧？”
“……”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有巴巴的盼着学种田法子的，也有那心思阴暗把人往坏里想的，声音“嗡嗡嗡”的，比那早集还要吵闹上三分，吵得人心烦气燥。
“老三……”
外村人盼着，同村的人也盼着。
赵老三低头，看向身侧紧紧跟随他的小小的赵程月。
法子是赵程月想出来了，她说是看书得来的。
“你们快些退出来，再踩田埂就要被踩坏了，”赵村长急赶而来，对着人群招手。
“有话说也先去靠山村中心处，”赵村长挥动着双手，再次大声招呼。
周老夫子挤进了田地旁，看着那压弯稻杆的谷穗，若是空壳子，稻杆会是笔直的。
“哎呦……”
乱哄哄的田埂旁响起一声矫揉造作的男高音，发出声音的人故意往水稻田里摔。
那么大个人压进水稻田里，这得压坏多少水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