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七公主扯了扯炎华的衣角。
炎华回头望，虽说是庆帝最小的女儿，因为这些年保养不当，竟显得比曦贵妃还要老。
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心疼。
“七妹有一事不明，想亲自向四哥确认。”七公主面带倔强，耿直问道：
“四哥当真为了讨青丘公主欢心，私建秘境、开凿放水，才引发这场水灾吗？”
炎华望着满目哀愁的七公主。
从直觉判断，她应该是身体原主关系较近的妹妹。
“七妹信不信四哥？”炎华并未直面回答七公主的问题，而是反问她。
“信。”七公主毫不犹豫道：“并且小七确信，四哥定有难言之隐。”
炎华枯寂已久的心，在这一瞬间得到安抚。
他微微笑着，对七公主轻轻道了句：“乖，四哥没有辜负你的信任。”
七公主重重地点点头。
“舅舅……”
七公主身后一对总角小娃，拉扯着炎华的衣服，眼瞅着台上的供品，直流口水。
“舅舅，孩儿想吃……”
炎华看着一对娃儿饥肠辘辘的样子，不顾身后人的指责和反对，从供奉台上取下果子和糕点，递给娃儿们。
“四哥，不可！”七公主吓得连忙将娃儿揽在怀中，望着身后嫔妃似剑的目光。
“规矩是给活人看的，与其在父君病逝后大张旗鼓，不如生前多敬孝道。
倘若父君知道娃儿们守灵挨饿，心中定也难过，他是何等慈悲胸怀之人，不会计较的。”
炎华望着这帮虚伪的人们，不禁道出这番话。
然而曦贵妃望着几人的眼神，不明觉厉。
她命下人没收两娃儿手中的糕点，并当着所有嫔妃和皇室成员的面，折损炎华。
“哇……母亲，这老妖婆坏！”七公主怀中的小女儿失了糕点，大声哭啼道。
“母亲，孩儿还是饿！”另一个小儿子也哭哭啼啼。
“南笙，命御膳房，快速送些糕点来。”炎华心疼两小娃挨饿，遂吩咐南笙取些糕点来。
“放肆！”曦贵妃不但没有开恩，反而变本加厉道：“守灵之时，且不可吃喝无样，尔等不懂这规矩？”
“曦妃娘娘，孩儿还小，只吃一小块就够了，求娘娘开恩！”七公主为了孩子，不惜向曦贵妃低头。
然而蛇蝎美人是没有心的。
“规矩就是规矩。”曦贵妃从嘴角挤出这句话：
“看来四皇子在思过崖的时间还不够长，很多规矩还不懂。母妃并不怪罪于你。”
曦贵妃伸出雪白凝脂的胳膊，搭着身旁婢女，缓缓起身。
“跪了这么久，哀家及诸位嫔妃们都累了。这守灵之事，便交给四皇子，好认真悔过水灾之祸。”
说罢，曦贵妃和诸位遗孀们神采奕奕，大摇大摆地走出灵堂了。
“四哥，她们是不是都去拥二哥的势力了？”七公主望着离开的遗孀们，愤愤不平。
炎华静默地望着七公主，只道了句：“七妹，带娃们下去休息吧。”
“什么？”七公主望着心如死灰的炎华，担忧道：“四哥如此消沉，七妹放心不下。”
“无碍。”炎华微微一笑。
七公主怀中的小娃们哭闹的更狠了，她无奈带着娃们离开灵堂，剩下炎华一人跪在灵柩前。
平日里，那些抢破头皮，费尽心思向炎华投怀送抱的秀女们，如今一个都没来。
树倒猢狲散，就是这个道理。
失落，弥漫在炎华脑中，此刻唯独支撑他挺住的，是白月谌爽朗的笑。
“咯咯咯~”
炎华仿若出现幻听般，白月谌的笑声竟回荡在耳畔。
“咯咯咯~”
又是这熟悉的笑声，同时，一颗小石头滚落在炎华脚边。
炎华惊奇地发现，这笑声不是幻听，竟是从灵台下传来的。带着些惊悚，他顺着笑声寻过去，竟发现……
同样穿着一身素衣的白月谌，竟躲在灵台的桌子下，大口大口地吃着祭品。
“阿月，你……！”炎华惊诧到语无伦次。
“真是个死心眼的老妖婆。”白月谌一边说着，一边递给炎华一根鸡腿道：“拿着，不吃白不吃。”
炎华并没有接。
“含蓄什么，快拿着啊！我知道你两天两夜没吃饭了，再这样下去吃不消的！”
白月谌霸道地将鸡腿塞进炎华嘴里，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活人不吃，难道还留给死人不成？”
炎华望着白月谌自在爽朗的样子，不禁一笑。
他学着白月谌的样子，大口咬着鸡腿，二人还时不时对视而笑。
“你不是被父神送去公主学院了吗？为何在此？”炎华不解问道。
“哈，这个嘛。”白月谌眼眸提溜一转，狡黠道：“我找了个和我外貌相似的婢女顶包去了。”
“做这些事，你倒是鬼心思极多。”炎华刮了刮白月谌的小鼻头。
白月谌冲炎华吐了吐舌头，忽得一抖耳朵，机敏地一戳他道：“快回原位，有人来了！”
炎华迅速啃完手中的鸡腿，回到原位继续跪地守灵。
来人正是北玄赫赫有名的术士，也是传授炎华鬼道的师父，凛千刃。
他悲恸地跪在庆帝灵柩前，好一番哀悼，并宽慰炎华道：
“炎少君，为师前段抱恙，归家养病，实在不知北玄竟遇此大祸，未能及时帮忙，实乃失职，失职啊！”
“师父莫要自责，是徒儿失职，害苦了北玄。”炎华饱含悔恨的语气。
师徒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寒暄着。
“咳咳咳……”凛千刃带着病态模样，弓背如虾，低声闷咳着：“为师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岁月不饶人，真是一年不比一年了。”
炎华恭敬地将凛千刃请出灵堂，并以师徒之仪，送别凛千刃。
白月谌从炎华身后蹦出来，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道了句：“好熟悉啊，这人，我之前绝对遇见过。”
“在哪见过啊，怎么想不起来了呢？”白月谌绞尽脑汁地想，这人名就挂在嘴边，却讲不出。
炎华望着白月谌闭着眼睛，拼命嗅气味的样子，不禁怜爱一笑道：“要不要再来一根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