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鞅进入秦国后也知道申不害和吴起死在了楚国的旧贵族之手,公孙鞅为报两友之仇决定一定要用申兄,诸葛兄加上自己三人所学强大秦国。决定完后公孙鞅通过内臣景监求见嬴渠梁。
公孙鞅见到嬴渠梁后,嬴渠梁开口问:“先生有何可教我?”
“学生有帝道教于秦公。”
“那就请先生说来听听。”随后公孙商鞅说起了“允执厥中”的帝道,讲解“尧舜禹汤”的。嬴渠梁听他说的都快睡着了就让他离开了
第二日公孙鞅再次来见嬴渠梁,嬴渠梁开口问:“先生今日有何教我。”
“学生有王道教于秦公。”
“那便请先生说来听听。”听商鞅说完后,嬴渠梁觉得不行。商鞅就开始说霸道,嬴渠梁听商鞅说完后开口说:“先生两次言三道,虽不合秦国,然先生之博学多识,我已感同身受。嬴渠梁意欲请先生任招贤馆掌事,职同下大夫,不知先生肯屈就否?”
商鞅仿佛没有听见秦孝公的话,他望着清冷的河面,缓缓说道:“渭水滔滔,河面宽阔,在秦境内无有险阻,乃天赐佳水也。何以秦据渭水数百年,坐失鱼盐航运之利?关中川道,土地平坦,沃野千里,天下所无,何以在秦数百年,却荒芜薄收,民陷饥困?”
景监一怔,生怕商鞅又迂阔起来,仔细一听,都在实处,便不再言语。嬴渠梁则不动声色的沉默着,他想听听这个蹊跷的博学之士还能说出什么来。商鞅也似乎并没有注意嬴渠梁和景监的沉默,他继续面河问道:“秦地民众朴实厚重,又化进戎狄部族尽百万,尚武之风深植朝野。秦国却何以没有一支攻必克、战必胜的精锐之师?”
景监高兴插话:“先生所问,正是君上日夜所思之大事。先生大计何在?”
嬴渠梁目光锐利的盯住商鞅背影,向景监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断他。
商鞅转过身来正视着嬴渠梁道:“方今天下列国争雄,国力消长为兴亡根本。何谓国力?其一,人口众多,民家富庶,田业兴旺。其二,国库充盈,财货粮食经得起连年大战与天灾饥荒之消耗。其三,民众与国府同心,举国凝聚如臂使指。其四,法令稳定,国内无动荡人祸。其五,甲兵强盛,铁骑精良。有此五者,方堪称强国。而目下之秦国,五无其一。地小民少,田业凋敝;国库空虚,无积年之粮;民治松散,国府控缰乏力;内政法令,因循旧制;举国之兵,不到十万,尚是残破老旧之师。如此秦国,隐患无穷,但有大战,便是灭顶之灾。君上以为然否?”
嬴渠梁微微一笑,“如此一无是处,却如何改变?王道?无为?仁政?”
景监看话题已经入港,正在高兴,却听国君话音不对,着急道:“不行不行,那都是亡国之道,先生岂能再提?”
嬴渠梁摆摆手道:“请先生继续说下去。”
商鞅神色肃然,“治国之道,强国为本。王道、仁政、无为,尽皆虚幻之说,与强国之道冰炭不能同器。君上洞察深彻,不为所动,鞅引以为慰。”
“然则如何强国?嬴渠梁却没有成算。”
“强国亦有各种强法。郑国、齐国、楚国、晋国,君上以为哪一国可堪楷模?”
嬴渠梁听此一问,精神陡然一振,目光炯炯道:“先生此言,大有深奥。嬴渠梁平日只为强国忧心如焚,心念尚不及此,敢请先生指教。”
“郑国乃甲兵财货之强,晋国乃明君吏治之强,楚国为地广人众之强。目下正在变法崛起的齐国与晋国相类。”
嬴渠梁喟然长叹,“与三强不相上下,嬴渠梁此生足矣。”
卫鞅笑道:“然则上述三强,皆非根本强国,不足效仿。”
嬴渠梁感到惊讶了。他在《求贤令》中已经申明,图强的目标就是要恢复穆公时代的霸业,与东方诸侯一争高下。按照这样的目标,达到郑晋楚齐四国的强盛,应当就是满足了。而商鞅居然说上述三国不足效法,口气之大,当真是蔑视天下。是这个商鞅不知治国之艰难,还是真有扭转乾坤的大才?他在骤然之间弄不清楚,不妨先虚心听之,于是谦恭的拱手道:“先生之言,使人气壮,尚请详加拆解。”
商鞅面色肃然,侃侃而论,“前三种强国范式之根本弱点,在于只强一时,不强永远,只强表面,不强根本。郑国在召公,宣王两代是蒸蒸日上,真正强盛,自姬康称王,郑国便每况愈下。晋国是这一代晋候强盛,之后必然衰弱。楚国则自楚悼王以后,一直是外强中干,不堪真正的一击。即或以目下正在变法之中的齐国而言,也是一代之强,甚至不出一代便会逞衰落之势。此中根源何在?其一,变法不深彻。李悝助郑公侯变法,以废除井田、奖励农耕、兴旺田业为主,疏忽了军制、吏制、爵制、国制、民制之全面变法。晋国齐国则更是粗浅的整军治吏之变法,没有深彻的再造翻新。楚国之变法,因吴起,申不害惨死而中途夭折,对旧世族只有些须触动,更休提深彻二字。其二,法令不稳定,没有留下一个国家应当长期信守的铁律。前代变法,后代复辟,根基不稳,必然是兴也忽焉,亡也忽焉。有此两大缺憾,岂能强大于永远?又岂能成大业于千秋?惟其如此,三强四国不足以效法,秦国要强大,就要从根本上强盛!”
嬴渠梁被这一番江河直下的理论强烈震撼!陡然觉得往昔那笼罩心田的沉沉阴霾,竟是顷刻消散,身心枷锁顿时开脱,心明眼亮,坚实舒坦。他站起身向卫鞅深深一躬,“先生一番理论,当真是高屋建瓴,勘透天下,使嬴渠梁拨云见日,忧心顿去。敢问先生,根本强大,将欲如何?”
景监高兴的不知所以,兴奋的用秦人土语喊道:“君上,该咥饭了!咥了再谈如何?”
嬴渠梁醒悟,爽朗大笑,“对,咥饭。黑伯,上酒菜,与先生痛饮一番!”
此时已经是黄昏夕阳,深秋的河风萧瑟寒凉,与君臣四人异常的兴奋热烈全然不同。最开心的是景监,他忙不迭的帮黑伯上菜上酒,害得一向整肃利落的黑伯竟是手忙脚乱,车英说他帮倒忙,景监却高兴得哈哈大笑。片刻之间,船菜上齐:四个大黑色陶盆,一盆肥羊炖,一盆清炖鱼,一盆生拌萝卜,一盆生拌野苦菜,另有一坛秦国的凤酒。君臣四人坐定,嬴渠梁亲自为商鞅斟满一爵,而后端起自己面前的大爵,“先生高才深谋,胸中定有强秦奇计。嬴渠梁敬先生一爵,望先生教我。”说完,举爵一饮而尽。商鞅坦然受了一礼,举爵痛饮,慨然道:“国有明君如公者,何愁不强?”
嬴渠梁叹息道:“君无良相,孤掌难鸣。常盼管仲复生,不期而遇。”
“茫茫中国,代有良才,强国何需借代而兴?”商鞅慷慨傲岸。
景监兴奋道:“君上,管仲强齐一代,公孙鞅要强秦于永远,气魄何其大哉!”
嬴渠梁大笑,“说得好!来,再与先生痛饮。”向商鞅拱手相敬,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