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一咬牙，“奶，我昨晚遇到大姐了，她说你不要难过，她在底下奴仆成群，比活着的时候过得好百倍，让你别惦记着她，帮她找回小晴儿，让孩子断文识字，嫁个如意郎君，再也不要跟她犯一样的错。”
张婆子哭声一顿。
神色恍惚的看着她，“真的？”
她倒是给大孙女烧了许多纸钱、豪宅、奴仆的，若是收到，小日子还真的过得滋润。
甄珠煞有其事的大力点头，“嗯。小晴儿一日没找着，她九泉之下，都不能安心。”
张婆子也不是钻牛角尖之人，哭了一会儿，掀起衣角擦了擦脸和眼睛，便起了身，
“走，去认小晴儿。”
甄珠望着她那沾着眼泪鼻涕的衣角，嘴角抽了抽：张桂英老太太，你能不能讲卫生一丢丢？
但是，这是自己的奶奶，再脏不也得忍着？
认命的掏出帕子给她擦了眼泪和鼻涕，又仔细的帮她衣角擦干净。
张婆子这时才想起这是在外头，不是在家里，不禁也有些难为情，却仍然嘴硬，“行了，又不脏。”
甄珠：“……”
……
有了朱玉龙提供的那个相貌特征，很快便找到了一个额头有朱砂痣的女婴。
黑黑瘦瘦，满身的毛。
长相确实很像大丫。
“就是她，她就是小晴儿！”张婆子很激动，不顾孩子刚拉了没换尿布又脏又臭，抱起来狠狠亲了两口。
甄珠却是有些迟疑，“奶，你确定么？”
“我咋不确定？这小家伙长得和大丫小时候一模一样。”张婆子说着脸贴上了小婴孩的，“浑身是毛，整一个小毛孩儿。”
甄珠看了看自己怀里之前认错的女婴，她怎么觉得老太太这话怎的这么不靠谱呢？
把这小丫头抱回去的时候，小老太不也是这么说的？
张婆子眼泪都流了下来，“丫头，你别不信，我一看到她，就跟看到大丫一样的，这心里被人揪住了一般的疼。就是她了。”
难道这就是血脉相连的神奇？
甄珠道，“奶，咱们还是随意看看，是否还有附和特征的孩子吧。”
张婆子迟疑了下点头。
她也怕万一自己认错，导致大丫的孩子流落在外头。
不过，她始终认定，怀里的孩子就是大丫的，抱着不撒手。
甄珠带着她找了一圈，没有新的发现，老太太便高兴了。
甄珠偷偷取了那孩子的毛发，让系统做亲子鉴定。
结果一时没出来，而她们，该回去了。
甄珠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神思复杂。
刚才她问过县令，这段时间都没有家属反应说没找着孩子，来过的，都带了孩子走的。
也就是说，这个被她错认的小家伙，极有可能，也是个弃婴。
如果把她留下，就善堂那环境那条件，她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这都养了好几日，怎么舍得……
这是一条命啊！
但是吧，自己开医馆，还有念念、小秋照顾，她亲娘要养双胞胎和小晴儿——家里孩子够多了，自己和家人都已经分身乏术……
一旁的张婆子，也在纠结。
一咬牙，“丫头，这孩子，咱也养了吧。”
自己一家子，本就依附孙女婿而生存，孙女婿负担那么重，按理说，她不能再这么自私。
可是，让她扔下这孩子不管，她真的做不到。
曾几何时，她做梦都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奈何老天爷不开眼……
她越看孩子越心疼。
有些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宝贝，可在某些人面前，是无关紧要的。
比如孩子。
丢了就丢了。
可她不行。
她捡到了就是她的宝贝。
“这孩子既然来到咱们家，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小四，奶奶真的想把她养大。一个小丫头片子，吃不少多少，咱全家每人从牙缝里省下一口，都够她吃的了。晚上她和我睡，也不占地儿。”
老太太眼巴巴的瞅着她，瞧着可怜兮兮的。
甄珠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小姑娘和你睡，那爷爷不得气死才怪。再说，她大一点了，不得有自己的房间？”
但终归心软了，叹气，“奶，养孩子不光只负责她温饱，还得教育好她……”
听见孙女的语气有所松动，张婆子大喜过望，忙道，“你放心，你姐妹仨都是奶带大的，奶定然也能把她教好。”
甄珠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默认了。
走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那些孩子的哭声，她回头看了善堂一眼。
这里边还有这么多孩子没人要，真是造孽。
她得找人想想法子才行……
……
回到医馆，两孩子就被外婆和二丫姐妹抱走。
她们熬了些浓稠的米浆，先给孩子喂一点。
甄珠想和陈伯去找人牙子，看能不能再多买两个奶娘。
李氏到底年纪大了，还没出月子呢，就不够奶喂双胞胎了。
还有刚找回来的小晴儿也要喝奶。
可才踏出门口，庞光言便带庞修谨找上门来了。
“稀客呀。”甄珠把人请了进去。
医馆里没有待客的地方，她只好带到后院。
反正后院几个长辈也在，也不会不自在什么的。
她给两人端上两碗凉白开，打趣道，“今日吹的什么风儿，把你给吹到我这儿来了？”
庞光言眉开眼笑，“今日听人说，有一古怪小姑娘，妄想把一个已死去的妇人救活，我一想这样傻气巴拉的丫头像极了你，便过来瞧瞧。”
甄珠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
什么傻气巴拉的丫头，她有外挂的好吧！
一般情况下，只要抢救及时，即便是心脏骤停的病患，也能救回的。
那妇人没救回来，有许多因素造成的。
比如现场没法立即手术，比如妇人倒地时间过长等。
哪里能怪她？
庞光言语重心长的说，“珠儿，你别不服气。咱们医者若遇到濒死或没救之人，万万不能救。为什么，不用我说，你都知道吧？”
临死之人不救，一来救回的几率很低，二来还会被人质疑医术，人没救回，还惹得一身骚。
甄珠自然也懂的。
但是，她不好解释，只能说，“我有分寸的。”
庞光言斜睨她，“就猜到你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