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予看到陆昭和他对面的人时，两腿已经开始有些发软了。
“别磨蹭。”陆昭抬眼见她，脸上有几分不悦。
叶宁予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小跑到陆昭身侧，跪下来抓着他的衣袖，“奴，奴知错。”
“……”陆昭看起来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没有搭理她，而是一手抓着她的脖子把她拽起来。
叶宁予战战兢兢地依附着他，一双杏眼浮着惊恐。
“六弟，既然叫来了，那就开始吧？”对面的五皇子饶有兴致看了两人半天，这才施施然开口。
陆昭平静地看过去，“我何时说要与你赌了？”
“反正只是个游戏嘛，往年我还没跟六弟玩过，今日也当是助助兴。”五皇子歪了歪头，状似不解道：“难道……六弟还舍不得一个奴隶？”
叶宁予茫然地看着对面五皇子的嘴一张一合。
助兴？助什么兴？为什么会说舍不得一个奴隶？难道……和她有关？
“有失人道，”陆昭不紧不慢道，“有违父君平日对我们的教导。”
“不伤人就好了嘛，反正，先找到的人，可以玩两天。”五皇子不在意地摆摆手，还转头故意喊道：“父君，怎么样呀？”
皇帝似乎习惯了他这副乖张样子，笑呵呵点头，视线紧紧黏在陆昭身上，眸色深深，“确实无伤大雅，只要别伤着就好，不过是玩法不同。”
好一个玩法不同。
陆昭眼神沉下来，心里的浮躁不断扩大。
皇帝已经这么说了，他没有拒绝的余地，他现在根基不稳，最好还是能低调就低调，皇帝的命令得受着。
若平时也就罢了，他有什么可在意，可如今叶宁予肚子里还有他的种。
若是叶宁予今日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兴许不会有这般节外生枝了。
叶宁予感觉抓着她的那只手越来越紧，皮肉越来越疼，她却不敢出声，眼睛里冒了泪花，死死抿着嘴，手指紧紧抠着衣角。
“……”陆昭沉默了一会儿，“那便依父君所言。”
只要叶宁予一进去找个隐蔽地方藏身，不被猎物所伤，他就能找到叶宁予，护她平安。
一个五皇子算什么东西。
叶宁予却不知道陆昭想什么，她到现在才隐隐约约摸到整件事的轮廓——
五皇子要和陆昭玩一个游戏，她应该是这个游戏里的奖励品？
叶宁予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慌了。
“主人……主人，奴，奴不……”说着说着，叶宁予卡壳了，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说服陆昭。
因为陆昭做事全凭心情，哪会管她死活？说不定她开口了，陆昭还会更加不悦，她下场只会更惨。
就像之前一样。
陆昭想把她送人就送人，她没资格置喙。
而如今不过是个游戏罢了……
“那现在就开始吧，这小女奴不错，我再找几个，可莫说我不公平。”五皇子笑着说完，转头冲自己的几个奴隶招手：“过来，别磨磨蹭蹭，呐，你们自己进去藏好，若是被六弟找到了，你们就归他啊。”
叶宁予听明白了，于是更慌了。
这意思是……谁找到就归谁？那如果是五皇子先找到她，她就会被送给五皇子？
想通了的叶宁予心里打鼓，小心翼翼抓着陆昭的衣角扯了扯，细声细气道：“主人……奴，奴不能，你忘了吗，奴已经有……”
话还没说完，陆昭厉声打断她：“住口！谁允许你反抗？”
叶宁予抖了一下，哀哀地看着他，小脸煞白，眼圈红了，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慌乱地环视四周，阿姐不在，没一个人是她的依仗，唯一能保护她的人，现在正被她抓着衣角呵斥她。
“展凌，送她进去。”陆昭看了展凌一眼，眼中若有深意。
展凌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上前粗鲁地拽起叶宁予，往林子入口的方向拖。
叶宁予踉踉跄跄，一声不吭，乖乖地被拉着走。
空出的一只手抹了抹眼睛，眼睛里却没了生气，垂着眼皮，瘦削的身子细细颤着。
“皇上的意思，主子不能违抗，你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藏身，主子会找到你的。”展凌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记住，别招惹里面的猎物，更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你只能相信殿下，除了殿下，没人能救你。”
叶宁予紧张地搓了搓手指，点了点头，展凌见她明白了，也不再啰嗦，转身离开了。
后面的林子犹如深渊大口，将叶宁予娇小的身子衬得无比瘦弱。
叶宁予就站了一会儿，又有不少奴隶被送过来，也都瘦弱娇小，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
这么一对比起来，叶宁予似乎还算镇定。
也许是展凌的交代起了作用，陆昭并不是完全放弃了她。
游戏开始，所有奴隶都被赶进了林子里，叶宁予也不例外，甚至推搡之下，她还摔在了地上，吓得她下意识捂住了肚子。
“你没事吧？”有个看起来比她大一些的女奴隶走过来扶好她，神色看起来还算友好。
只是当她把目光挪到叶宁予肚子上时，叶宁予慌了一瞬，结结巴巴道：“没……没事……有几日不曾吃饭了，我……肚子有点疼……”
“哦，难怪看起来如此乏力。”女奴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但至少没为难她。
叶宁予站起来，两腿肚子打颤，“谢谢，谢谢你，我是……我是……”
“我知道，叶宁予？”女奴笑了，“没人不识得你，就是画像我也见过好几回了。我叫黄莺。”
叶宁予当年的追爱事迹一度被写进话本里当笑话，在京城无人不知。
毫无疑问叶宁予也想到了这个，苍白的脸颊浮起了绯色，“好……好的，黄莺。”
黄莺扶着她往林子深处走，其他奴隶们早就散开各自躲着了，很少会有结伴的，毕竟人多了容易扎眼。
而且他们都知道，那五皇子是瞧上叶宁予了，有这么个玩物在前，其他人即使被找到了，估计五皇子也不会管，还不如趁早找个好的位置，不被猎物所伤。
听说林子里的猎物并不都是温顺的，还有狼之类的野兽。
林子很大，还有一些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鸣叫声，叶宁予缩了缩身子，“他们都去躲了，你怎么不去？感觉这里好危险。”
“要的，这不是遇见你了吗，你一个人，更危险，我好歹比你壮得多。”黄莺看起来轻松不少，还有心情开玩笑。
与叶宁予从前见过的奴隶都大不相同，要更加乐观些。
连带着叶宁予也没那么紧张了。
“等一下。”黄莺突然停下脚步。
叶宁予一愣，有些疑惑：“怎么了？”
“你先往前走，别回头。”叶宁予能感觉到自己被往前推了推，她很听话地没有回头。
但心里生出了一丝寒意。
“黄莺，你为什么不一起上来？”叶宁予声音多了点颤，脖子缩了缩。
身后没有动静，叶宁予还是没忍住，悄悄侧过头，看清景象的那一瞬间，眼睛蓦然睁大，血液顿时倒流直直冲上头顶，浑身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