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宁予看清了陆昭的口型，动作一僵，神色有些怔忡，而后仓促地低下头喝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她已经无心去管陆昭是什么反应了，心脏揪扯着，一阵阵疼。但她又还能接受，因为孩子的到来只是场意外，现在只不过回到了正轨。
但依旧难免恍惚，本来是能有一个孩子的，也许会依赖她，会爱她，不会像陆昭那样，随手拍灰似的把她打发了，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她的孩子永远不会嫌弃自己。
所以叶宁予又难以忽略心里的失落和痛苦，失去了什么只有自己才知道。
可叶宁予又想，不如就这样算了，也许老天爷也只是不想让她孩子来承受波折，干脆把这个意外收了回去。
难受是真的难受，叶宁予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粥，本就苍白的脸色也看不出什么。
动作很轻，很飘忽，很机械。
但现在落在陆昭眼里，就成了无动于衷。
陆昭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甚至在刚从谢敬之嘴里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天，就已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叶宁予可能会生气对他发脾气。
那也没什么，毕竟刚小产的人，他破例不会与她计较，大不了哄上一两句。
叶宁予可能会忍不住把屋子里的东西砸了，像别人家的妻子那样，就喜欢砸东西。
那也没什么，他陆昭还不缺这点银子，想砸什么砸什么，都能买回来，没什么大不了。
叶宁予也许会打蛇上棍让自己和她在一起作为补偿。
那也没什么，反正皇帝今日也说了那一堆反常的话，正合她心意，也不是不能答应。
但陆昭怎么都没想到叶宁予会是这种反应，他是真的展现出了疑惑，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叶宁予就这么缩在被子里，恍若无人地喝粥。
“我说，孩子没了。”陆昭压下心里的空落和不易察觉的不安。
叶宁予只觉得耳膜又被刺了一下，嗡嗡作响，整个后脑勺都在嗡鸣，眼睛也干干的，做不出什么反应，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不敢闹，也闹不起来了，于是假装没听见陆昭的声音，脸几乎要埋到碗里去。
陆昭眼中终于浮现出了不可置信，向来冷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露出愤怒。
“叶宁予，你是没心肝吗？！”陆昭猛然劈手把叶宁予手里的碗挥了出去，在地上碎裂成几瓣，轻轻打着转，瓷片粼粼反光。
叶宁予被吓到了，浑身僵硬，呆呆地看着青年那张愤怒的脸。
好生鲜活，却让她倍感不解，她嗫嚅了两下，嗓子还疼着，始终没勇气张嘴，怕难听的声音更加剧了陆昭的怒火。
“那是你的孩子，”陆昭指尖戳着叶宁予心口的位置，“你这里不疼吗？！”
叶宁予仓皇地看着他，一时间大脑宕机了，手指止不住地发颤。
手指本来就受了伤，端着碗已经是万般忍痛，方才又被陆昭挥了一下，痛上加痛，伤上加伤。
叶宁予努力扯了扯嘴角，想让他别那么生气，别让自己遭殃，但努力半天，也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然后在陆昭愤怒的视线下，又干巴巴地收了回去。
半晌，叶宁予轻轻地又有点无奈地问：“那孩子是个意外，主人也不想要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