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在说胡话了，”叶宁予推开了陆昭凑近的脸，偏过视线，“我可不懂你们这些朝堂上的事。”
陆昭默了默，而后轻笑一声：“是我糊涂了。宁宁，我要你喂我吃。”
“陛下都多大人了呀。”叶宁予娇嗔道，但还是端起了碗，给他舀了一勺递到嘴边。
陆昭一口一口吃，看起来很温顺，“不一样的。”
“宁宁亲手喂我吃的，别有一番滋味。”陆昭吃完了，拍拍她的背，“听人说，你最近没少去找陈婉？”
叶宁予哼了一声，“陛下看起来对我还是挺了如指掌的嘛，那陛下猜猜，我寻贵妃，是做什么？”
“叙旧？”陆昭捏着她的下巴，好似是调情，可那力道叶宁予却挣脱不得。
叶宁予柔柔地把手放到陆昭掐着她的下巴上，娇娇地嘤咛一声：“陛下，你把我弄疼了。”
陆昭静静地和她对视半晌，缓缓松开了力道，却一言不发突然低下头又去撕咬她的唇，破皮后渗出的血在口腔里蔓延，铁锈味让人作呕，他看叶宁予皱了眉头，眼睛里泛起水光，嘴上却半分不饶人。
就是这样子，让他总是忍不住心软，让他没来由难过。
骗人都骗不到家。
等陆昭松开她的时候，叶宁予还有些恍惚，耳边却响起了他的声音：“朕也疼。”
叶宁予嘴唇有些疼，细细摩挲着，手上有了血迹，心里平添躁郁，她再看陆昭的时候，眼睛里没了往常娇柔的笑意，颇为冷淡，“叙旧？陛下希望我和贵妃说什么呢？说当年贵妃如何陷害我，让陛下赏了我几个耳光？还是说当年贵妃受了委屈，陛下让我任人处置？”
“还是说，那个间接因为她夭折的孩子？”
“陛下，您可真不公平，就知道欺负我，做人可不能食言，当然，陛下食言也没关系，”叶宁予舔了舔指尖上的血迹，眼角一弯，“那样的话，我也可以……”
未尽的话没说完，但显然两人都懂是什么意思。
陆昭本就病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淡，她每说一句，就像是一刀凌迟，心里钝钝的疼，也没个底，空落落的，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
从当年一点一点拼凑回叶宁予尸体开始，他的心就已经没有了归宿，后来花灯旁重逢，他以为是救赎，没想到是深渊。
他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寻不到归处。
原来一直是有征兆的，只是他选择了自欺欺人，以为不去想不去问，就过去了。
“陛下，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我都可以告诉您的。”叶宁予凑近了他，看他震颤的瞳孔，嘴角的笑意越深。
“您真的不奇怪吗？我当年是死在这里的呀，”叶宁予轻轻戳着陆昭肚腹，那正是当时兜着残肢的地方，“陛下一点一点把我捡回来的呢，还有我的簪子，陛下为什么不敢拿出来？”
陆昭手指微微颤抖，像是被针扎一样，传来刺痛感，可分明什么也没有，好端端的。
既没有当初抱着残肢的触感，也没有放火烧了尸体时被火苗窜到的刺痛。
“陛下，我的簪子呢？”叶宁予步步紧逼。
陆昭猛然推开了她，额角都是冷汗，死死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啊！”
叶宁予后腰磕到了桌角，疼得一阵龇牙咧嘴，委屈巴巴看着陆昭：“陛下，您弄疼我了。”
陆昭耳朵里嗡鸣着，眼前仿佛错乱了时空，是叶宁予趴在床上磕头认罪的画面，转眼又变成叶宁予跪在地上受刑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她哭着对叶落雨认错的那一幕。
然后耳朵里突然钻进了叶宁予清晰的声音：“陛下，您弄疼我了。”
眼前的画面忽然就消失了，心里的不甘和被算计的愤怒也消失了，只剩下叶宁予委屈揉着自己后腰的样子，娇俏白嫩的脸蛋也不是记忆中那瘦到脱形的样子。
反应过来的陆昭像做错事的孩子，张了张嘴，慌张又无措地上前去拉她的手要看她的腰。
叶宁予嘴一瘪，拍开他的手，眼圈红了，“不要动我！你弄疼我了！假好心！”
这些细节的东西其实都是陈婉告诉她的，她和陈婉目前是暂时合作的关系，目标利益等同，自然什么有用的都说。
陆昭没了初始的强硬，被她拍开后，也不敢乱来，两只手僵硬地停在那里，好半晌才嗫嚅道：“宁宁……”
叶宁予腰没那么疼了，看陆昭那可怜样，想了想，便上前扑进人怀里，软软道：“是我逾矩了，陛下不要怪罪。”
她说着，拉着陆昭的手放在腰上，仰起头，杏眼无辜地看着他，“陛下，你刚刚好凶啊，你在想什么？”
陆昭怔怔低头，看她娇憨的脸，心里的不安突然就消失了。
“宁宁，我没有食言，我只是……”陆昭搭在她腰上的手僵硬地不敢动，呼吸急促起来，“我太着急了，你别……别……”
叶宁予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陛下，我吓你的，你怎么怕成这样。”
陆昭心里一松，这才加大了力道把人抱紧，唯恐她会突然消失不见，“宁宁，我什么都不问了，你也不能骗我。”
他像是着急寻求一个安心丸，无疑这个安心丸就是叶宁予的一声保证。
“我不离开，好吧，陛下。”
“宁宁，如果我给你你想要的，”陆昭左思右想，最后问，“你就不会离开我了是吗？”
如果顺着叶宁予的意思，叶宁予就不会抛下他，那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接受。
叶宁予闭着眼睛长长地唔了一声，那娇俏的样子十分可爱，看得陆昭心软成了一滩水，但又七上八下地吊着。
“那好吧，陛下，我就勉为其难，陪着陛下好了。”
陆昭刚松了口气，门口的总管敲了敲门，“陛下，太傅求见。”
叶宁予和他同时看向门口，叶宁予有些为难道：“陛下，我怎么办啊……”
“宣。”
陆昭皱着眉，因为被打扰而有些不悦，想了想，指着身后的屏风，“里头有暖榻，宁宁可以先去休息。”
“这不好吧……”
陆昭握着她的手吻了吻手背，“没什么的，我的就是宁宁的。”
最后叶宁予还是躲到了屏风后，刚进去，就听见门开的声音。
“微臣，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