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空灵的仙乐余音袅袅，灵气晃动间，那隐藏在云雾中的琼楼玉宇都开始变得朦胧起来，看上去异常宁静祥和。
地面上，陆远周身散发出的杀气恍若实质，掀起一道“滔天巨浪”，怒吼着冲向了天空，却被一面无形的光幕挡下。
天上地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直沉默不语的邓太阿突然上前一步，淡笑道：“诸位，剑斩仙人的机会可少有，能否容我先来？”
话的刚落，一道白光一道金光，伴随着砰砰的两声，一前一后已经冲进了天幕。
霎那间，天空出现了两个肉眼可见的凹陷，像是被两根手指摁压到极限的透明薄膜，最近的那道光，距离仙人不过一箭之隔。
“放肆！”
一声宛如天崩的怒吼从仙境深处传出，紧接着无数仙人应声而动。
或掐指诀，或念念有词，或运起法宝......眨眼间，无数道流光迅速升起，拉着长长的尾光，从四面八方飞向陆远和王仙芝二人，没有半点烟火气，霎是瑰奇壮丽！
片刻后，陆远二人便被流光吞没，一道耀眼的光芒乍现，将天地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大音希声。
或许只过去了一秒，又或许已经过去了很久，一声刺耳突兀的惨叫声突然传进了众人耳中。
众人连忙穷尽目力，向高处望去，只见陆远二人不知何时已经突破了仙界的屏障，冲进仙界之中放手厮杀起来。
碰撞声，惨叫声，怒吼声不绝于耳，甚至还能看到一蓬蓬金色的血液从天而降，落地之后立让已经被摧残成一片荒地的草原，生出了茂密的植物。
邓太阿见到这一幕，却无奈摇头一笑，喃喃道：“下手真快。”
话音刚落，也化为一道流光冲向了天空。
此时，附身的黄袍仙人早已不知所踪，众人互相看了看，刘松涛抬头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道：“仙人？
我好像确实还没有杀过。”
曹长卿温和一笑，看着天空中如入无人之境的三道流光，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豪情，上前一步朗声笑道：“不知天上仙人，能占几斗风流？”
隋斜谷习惯性的往怀中一摸，却发现自己用来当年零嘴的名剑剑刃不知何已经吃空了。
他摸摸了肚子，抬头看着空中流光四溢的仙剑，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轻声道：“饿了。”
徐偃兵则更为直接，拓跋菩萨已死，北莽再无威胁。
那今日，说不定要让天上仙人见识见识“吾矛锐否”！
齐练华则是洒脱一笑，人未动，一道宏大的刀光已经飞向了天空。
恩情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几个呼吸后，地上只剩下一个昏迷不醒的陈芝豹，和不知躲到何处去的顾剑棠。
离阳高手，尽数冲上天空。
斩因果，断桎梏，逆天伐仙！
这一战，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到最后，天上的琼楼玉宇尽数成了废墟，狼烟四起，尸横遍野，全无仙家气象。
一名身材高大的仙人被一拳砸飞出去，撞毁无数亭台楼阁，跌坐在云端，七窍流血，面容狰狞至极。
而在他身前，数道刚刚落地的流光显露出身形。
“这就是仙人么？”邓太阿满脸都是金色血液，慢条斯理的将太阿剑在身上擦干净，淡淡笑道：“我怎么觉得不过如此？”
王仙芝一手拎着一颗仙人的脑袋，身上满是伤痕，却依旧面无表情，淡漠道：“老夫猜的果然不错。
何来成仙，不过是一群借气运窃长生的贼子罢了。”
陆远看着面前心惊胆战的仙人，脸上却见不到半点开心的表情，凝重道：“你们究竟是谁？”
仙人吓得肝胆欲裂，良久才回过神，却没有回答陆远的问题，而是尖声道：“不可能！
此方世界怎么可能有你们这种人物！
怎么可能落到我们手中？！
怎么可能只花.......”
话音未落，仙人突然爆体而亡。
但他最后那句话，却让陆远心中的阴霾越来越厚。
本以为能彻底做个了结，没想到最后竟还是疑点重重。
他看向同样疑惑的王仙芝，有些虚弱道：“你能回忆起前世身么？”
王仙芝皱着眉头苦思良久，接着缓缓摇头道：“不该是如此。”
“什么意思？”
“这里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王仙芝环顾四周，轻声道：“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
陆远闻言心情有些沉重，从他回到离阳开始，布局许久，就是为了能一举根除掉仙人这个隐患。
没有人希望有一群老鼠一直在背后盯着自己。
但这次.....真的胜利了么？
就在这时，王仙芝突然扔下了手中的脑袋，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再战一场便是。
不过陆远，别忘了你的话。
不然老夫第一个杀你！”
“不会忘的。”陆远站在云端，喃喃道：“天地通路不绝，也要让人间人掌人间事。
我从未想过替他们决定未来。
毕竟我的路不一定是对的，后人的路不一定是错的。
我只能建议，该怎么选，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王仙芝点点头，“如此甚好，其余的事，自有老夫在。
敢有以天人身祸乱天下者，老夫自会出手将其镇杀！”
话音刚落，便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邓太阿则是叹了口气，仰头道：“这仙人当做磨剑石，还是不够分量啊。
陆远，天上还能有天否？”
陆远抬起头，眼神深邃道：“等我走到那一步，一定告诉你。”
说罢，也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不多时，陵州城中多了一名英俊的白衣青年。
相比于北莽腹地的惨烈，城中却是一片祥和。
曙光初现，街面上早起的摊贩已经支起了炉子，带着香味的浓郁蒸汽升腾而起，和破晓时的薄雾融合在一起，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荧光。
此刻放松下来，陆远终于感觉到有些疲惫，随意选了一个摊子，坐下后温和道：“来碗面，再来一壶酒。”
“客官这么早就喝酒啊。”蒸汽后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声，温柔道：“我们这还有刚熬好的粥，客官要不要来点？
早上最好不要喝酒，太过伤身了。”
“不必了，喝点酒解解乏。”陆远摇头道。
姑娘也不再劝，从蒸汽后走出，将一壶酒放在了陆远桌上，温和道：“客官，那您先喝着，面......”
声音突然卡壳了。
陆远疑惑抬起头，只见一名年纪不大的少女，正呆呆看着他，握着酒壶的手指关节已经开始发白。
眼中除了惊愕，还有浓浓的怨恨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