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行的那一刻全体懵『逼』,噪音巨大,还到处响,附近地面震动,小怪物似的机组把所有人给震慑得傻傻的。
谁也没想到,老爷的脑洞最终成为了现实,这个力大无穷的东西真的运行起来了。
经过特殊的管道设计,把海军自产的焦炭不停的加入其中,噗嗤,噗嗤,噗嗤——
这小怪物看似暴躁,狠狠喷发着蒸汽,如同人的胸口呼吸一起一伏的,就把一号矿井里的水源源不断的抽出来。
现在,冷凝蒸汽机已经运行了约莫半时辰,也没见这家伙“喊累”,如此导致各种人云集的现场,一点说话声都没有,全部半张着嘴巴看着这个小怪物喷气。
我也!
炼焦厂那边传来无数工人的欢呼声。
虽说因工艺寒碜经验不足,是试运行,多处管道连接回路中有泄漏,但是最终,依托湿炼法的焦炭冷却水,还是源源不断的从设计好的管道中出来了。带起了大量的水蒸气升上天空。
可惜局限于技术工艺,海军暂时没有能力把炼焦厂上空那些蒸汽转化为动能。但仅仅现在这样,也是里程碑,已经足够镇住全员了。
在这之前,仅仅为一号矿井排水就显得有些不堪重负,一个井的排水组员就是八十人,只负责一号铜矿的排水工作,十二时辰轮班还有些吃不消。
而现在,最兴奋的是排水组的人,他们总管亲自观察计算,这小怪物的排水能力和之前差不多,所谓的强弱应该算作误差。但这机器最多只需要三至五人轮班『操』作和维护,就做到之前八十人的排水量。
差不多的排水量只是现在,乃是试运行阶段,管道接口和排布这些细节上的东西不算太难,相信有个七日的优化,效率又能提升一截。那么测算下来,哪怕短期内机器能力不再提升,九个机组就能释放出大约七百多个全动力。
“洪荒之力啊,果然是老爷说的洪荒之力。”
沈任飞哪怕是搞技术的,却也比较痴呆状的模样说了这么一句。
至于张子文处于捂脸。
兴许是往前期望值过高,导致了现在有些失望。
张子文有自己的一套计算方式,那么第一代冷凝蒸汽机的设计功率大约在25马力左右,毕竟那么大的气缸,排量摆这呢,若是后世工艺来造这台蒸汽机,这么大的排量,闭着眼也能接近两百马力。
所以当时张子文当时所期望25马力其实已经很客观了。
然而现在运转起来,重新以自己的方式进行计算后得出结果:只有约莫13马力。
果然没有什么是降频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再降。
“不好,启禀老爷,机器过热了。”
紧跟着他们纷纷惊叫了起来。
“慌什么,这东西不会爆,最多就是变形。”
张子文观察了一下,的确是不必要的摩擦过多,工艺方面太差劲,导致各部件厚薄不依,带来了热胀冷缩程度的不同。
就此有的间隙过小甚至是挤压,而有的间隙过大,热效率大量损失。实际上小怪物的“全响牌”特『性』,就是因为这些带来的。
所以继续观察下去。
排水量有所下降,功率下降到了约莫十一马力左右。
然而,不愧是群策群力的攻坚产品,但凡能锻造的地方就锻造,虽然马力下降了,不过随着磨合,各种棱角摩擦面进一步圆润,声音越来越小,运行逐步趋于稳定。
“这个期间项目组的人要常驻这里,收集数据,进行观测。”
“然后拆开维护,再运行。如此反复进行。注意收集磨损严重部位的形态和数据。这些就是改良工艺的重要依据。现在因材质不同,各部件厚薄不同,于是热胀冷缩的程度是有差别的。”
“测试后,但凡磨损严重的地方,相同工艺和材料下,你们就要尝试着收一丝,若还不行,就再收一丝。没有明显摩擦的地方就放一丝。这样一边观测一边调整,实际上就是经验和累积。”
“最终,我相信你们能在材料以及工艺暂时不变的前提下,调校出这台机器的最佳工况,加以定型。”
“加以定型有什么用?答案是:定型后的数据,就是海军第一代冷凝蒸汽机的标准,那时候就有了比较固定的规则,可以进行量产。哪怕没有你们这些专业级技师专门调教,只让用心又负责的学徒背诵着口诀重复作业,也能出现及格的产品,也能以良好的工况跑出比现在强劲的功率。”
“这些就叫革新,是时代的进步!也是海军纠正世界跨出的重要一步!”
张子文不放弃现场誓师的机会,做出了这样的总结。
全体鼓掌!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哐啷一下,蒸汽验证一号机扑街了停机了。
“呜……”
全体围观众发出了惋惜又尴尬的声音。
导致老罗和沈任飞的脸最挂不住,急忙道,“额,缸体没变形,锅炉仍旧完好,听声音,看情况,应该是连杆衔接部分故障,钎焊总归不怎么靠谱。大人别担心,明日我们就能修复故障,在特殊部位尝试上锻焊工艺,最快使之继续运行。”
张子文道:“早一日晚一日我倒不是很在乎,不要贪功冒进。现在出问题我相反认为是好事,有问题就去解决,确认这工艺没法用,就想办法、换一种工艺,这实际上就叫探索。我真的希望现在每日都有故障,这样才能快速的排除问题进入定型量产。并不需要很先进思路,但排除了所有大问题后,就叫稳定成熟的工艺。”
“所以都别心疼机器,现在不是爱护机器时候,是大负荷蹂躏它的时候,这小怪物一喊疼、一撂挑子,你们就能发现问题,从而进步,简不简单。”
这是张子文此番的全部总结……
“大人,刘光世回来了。”
一个深夜,徐宁来叫醒了张子文,张子文急忙起身接见。
此行刘光世去江阴七日,还用小本子记录了不少见闻。
“诚如相公所料,江阴水军在当地介入的各方面程度不浅。”
刘光世抱拳道,“末将留心观察了多日,太过特别的事没有。唯独两件事比较突出。”
张子文来了些兴趣,表示我听着。
刘光世道:“第一是,江阴大多数战马都交给了江阴牧场。那里是官办牧场,理论上直属于枢密院群牧司,末将为了低调,不方便直接查问,通过观察发现,具体的管理人不是官员,而是当地口碑较坏的豪强。另外就是,不确定江阴水军的战马是委托他们饲养,还是出租甚至卖给他们。”
张子文道:“这很正常,这年景就这样,看着是官办牌子,实际上已经承包出去。关于江阴水军的战马我不关心,不论是出租还是委托饲养都不是重点。还有呢?”
刘光世道,“还有就是……末将到江阴的时候,江阴牧场的人自己放了一把大火烧草场,从外部偷偷观察,他们还源源不断调集了水军的猛火油进去,整整烧了两日。”
张子文猛的起身道:“烧了多大面积?”
刘光世道:“非常大,约莫是他们自有草场的一半左右。现在正是积累草料的时候,这属于反『操』作,所以末将觉得奇怪。私下问了一些当地人,却都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他们在烧苜蓿……”张子文喃喃自语。
这么做的意义也只有张子文知道,苜蓿比较顽强,一但过手一但有,就很难根除。
假设,仅仅是假设:
用苜蓿毒杀海军耕牛的手笔真出自他们的话,换做张子文是他们,经手了大量的苜蓿后,等于污染了自己的草场,这东西不能依靠人力根除,只有大面积放火烧光,然后翻土整理。
否则苜蓿一但生根更难根除,来年,那块草场到处是三叶草的话,他们的牛就不能在放牧。这就等于他们损失了一大片土地而没法使用。
“我没有证据,但我现在敢肯定这事就是他们干的。”
张子文在官署内踱步。
刘光世观察到的大火烧草场证明了两个逻辑:一,作为业内秘方,他们知道苜蓿的部分应用形态。二,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大量经手过苜蓿,才会有放火烧草场的反『操』作。
刘光世暂时不太明白其中的逻辑,只能肯定江阴牧场这么干是“必有蹊跷”。
于是担心的道:“虽然相公一向聪明,不会判断失误。但他们挂着枢密院群牧司牌子,又和水军的人串通一气,咱们一没有管辖权,二没有证据,这恐怕很难扯。”
张子文一脚踢翻了桌子,“你之警告和建议我已收到。但这是重大原则『性』问题,一但在这种事上缩头,海军的纵深就没有了。所谓胆子都是逐步放大的,我怎么知道下次他们不是对人投毒,甚至是在海军的海船上动手脚?”
“这种事坚决反击!哪怕引发热战也要做出回应。真是为此打仗了,好歹我知道敌人是谁,把他们放在了明处,砸烂一切污糟猫潜规则未必是坏事!”
这是张子文的结论。
虎头文平时好说话,一但变身刘光世也是很怕的,于是不敢再说什么的溜走。
老规矩,睡梦中的李惠子听到老爷砸东西就急忙起来收拾。
弄好了后,李惠子又弱弱的道:“收好了,老爷可以接着砸,砸了我又收。”
如此又导致张子文有些尴尬,一想也是,别人惹少爷我生气,我砸自己的东西是几个意思?哪怕是用的二手货也不得花钱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