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仁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笑得莫名:“她都这么爱女心切了,还不让她看看,岂不是太过无情了。”
他说话间似笑非笑,深邃的眼底看不清情绪。
陈迎这才恍然发现从前那个有些土气的人早就无声之间改变了。
变得他甚至有些不敢直视,他在纪明仁身上看见了他父亲和其他混迹商业的人的影子。
纪明仁看着他微微有些怔愣,眉峰微微一挑:“陈少,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已经下了逐客令了。
他心大,不过一会儿就把刚刚想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从身上掏出一个红色烫金字体的请柬,放到他面前:“这不听说你是商界新星吗?他们来请你你不愿意,就送到我和我爸那儿去了。”
纪明仁点了下头,接过他手上的请柬。
“周家?”
“对的,听说他们认回了个私生子,好像是那周家大少年轻时的真爱吧,我们这个圈子里哪有什么真爱。”
他弯腰凑近纪明仁,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听说是那周大少这么些年就得了个女儿,没有儿子,害怕绝后,这才把人带了回来。”
他撇了撇嘴:“当然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问我爸他说我不学无术,不告诉我。”
纪明仁嘴角微勾,对于眼前的这个草包他的耐心时有时无。
但现在他颇有耐心:“关于那个私生子有什么消息没有?”
这可把陈迎难住了,他扣了扣头,面带为难:“没听说过那个私生子的消息,就像是突然蹦出来的。”
虽然这陈迎蠢是蠢了些,但对他爸的话却是无条件服从,很听话。
他爸说让他和纪明仁打好关系,他就每天都来,也不嫌累。
现在纪明仁有问题,他绞尽脑汁搜索想要回答,还真让他想到了:“!这人好像和苏家和姜家都有点关系。”
“但是不确定,因为周家真的把他的消息瞒得很死,不过……”他点了点桌上的请柬:“去了就知道了。”
它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但纪明仁知道既然陈迎来这儿送请柬,肯定是他爸的意思,不然他不敢来送。
那明晃晃的,就是希望纪明仁能去周家,和那私生子打好关系。
看来,陈林春还是没有放弃吞并苏家的想法。
“好啊,到时我会去的。”
完成了他爸交的任务,陈迎顿时轻松的伸展了下腰肢,本来都要走了,但还是转过头看着他问道:“到时候需要女伴,你要带周言去吗?”
纪明仁沉思:“看她恢复情况吧。到时候没恢复好带出去也是丢面子。”
“也是哈。”
“你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问我。”陈迎大大咧咧的笑道。
其实他挺缺心眼儿的,不然当初也不会喝了酒之后敢冒犯苏颜,还敢说那些话。
说来说去就是蠢。
不然他也不会感受不到在他说完那句话后,纪明仁陡然变化的眸色,眼神渐渐淡了下来,浅色的瞳孔里面全是漠然。
他深深地看了陈迎一眼,笑道:“好啊。”
迟早他会把这些看不起他的人全都踩在脚底。
看着茶杯里面沉浮的茶叶,他这样想到。
苏颜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放着一瓶红色的指甲油,小心的给自己涂着,她的手指纤细白净,圆润的指甲还泛着淡淡的光泽,一看就是用心打理过的。
涂了复古红的指甲油后,虽有些单调,但看着却更加明媚大方。
涂好之后,她鼓起腮帮子,轻轻的吹着。
她挽到耳后的发丝掉落下来,垂到脸侧边,随着她动作起伏,像是摇曳的花枝。
宽大的裙摆铺满地面,她像是肆意绽放的花朵。
纪明仁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美得近乎超脱世俗,就连阳光也偏爱于她,金色的光将她瞳孔中的颜色照的越发浅,苍白的脸颊,殷红的嘴唇,一半照于阳光一半隐于黑暗。
他怦然跳动,而不自知。
“明仁,你回来啦!”她转过头,长而密的眼睫投影在脸上,却依旧掩盖不了眼中溢出欢喜的光芒,她不顾手上才做的指甲,提起裙摆就朝着他冲了过来。
娇小白净的脚踩在地板上,裙摆像是水纹般波动。
她笑得仿若茶靡。
几乎比那阳光更甚。
他怔了怔,冷漠的点了点头。
而苏颜却完全不在意他冷成冰块的脸,想要抱住他的时候,却又想起他并不喜欢她的接触,于是停住了身子。
笑盈盈的将手伸到他面前,期待道:“怎么样?好看吗?”
他低下头。
闻到一股刺鼻的劣质指甲油味道。
他没有买过这些东西。
想来是从没有自己动手涂过指甲油,涂的并不好看,厚薄不均匀,涂到指甲外面,但她手生得好看,也就弥补了涂的不好的不足。
可是劣质的指甲油,成色并不好,甚至庸俗,在涂在她手上像是艺术品上涂了多了一道缝隙。
这样劣质的东西本就不该出现在她的手上。
他记得她的指甲上永远都贴着钻,精致的不可方物,手像是艺术品,纤细白净。
而这样庸俗,劣质的东西涂在她手上,格格不入。
但他近乎恶毒刻薄的说道:“难看死了。”
苏颜脸上的笑容顿住了,像是过了花季的花逐渐枯萎,连带着眼里面的光芒也渐渐消失。
“陈秘书,给我约个美甲师到别墅来,要最好的。”
但下一秒,他就沉着脸打通了电话。
近乎粗暴的拉过她的手,步子跨的很大:“喜欢就说啊,不会做还做,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
苏颜亮着眼眸,笑得眉眼弯弯:“我就是看见桌上有一瓶,所以想试试。”
“别什么东西都动。”他心烦意乱道。
他想折辱她,却又觉得她不该被折辱。
甚至他心中还生出了隐秘的愧疚,为这些天没给她最好的而感到愧疚。
在从前,她用的向来都是最好的。
劣质指甲油也很方便,只需要轻轻一撕,就掉了。
可能连纪明仁自己都不知道,他为她撕得有多么认真,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