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铁马,卷着万缕黑烟,如同一条条的黑色蛟龙,盘旋在东门外的近郊。
数百骑兵浩荡穿行,战马嘶鸣之声不绝于耳,或小步跳动,或肆意驰骋,将领节制有度。
时间大约是下午两三点钟,凌秦没有再让他们训练,而是安排好地方令其稍事休息,尽管睡一觉也无妨。
养足精神,才能出城去打夜战,而凌秦自己则蹬上了东城楼墙。
由于城下尽是骑兵,没有攻城的威胁,所以并没有像北边那样,设置支出墙外的巨盾。
凌秦站在女墙边上,放眼观瞧,城下都是骑兵队伍,跟他第一天穿越过来时,在河谷遇见的那些人一样,黑衣黑裤,黑巾裹头。
如今他不必躲在草丛里,如今他是一只猎豹,静待时机冲进鹿群之中觅食!
日头渐西,凌秦站在这里很长时间,这算是他穿越以来打的第一场仗,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还是没想到战场与他如此的近。
身后,陆郑氏在几名女俾的簇拥下走来,轻手微抬,将女俾端着的一件裹衣拿起来,缓步走到凌秦身旁亲手给他披上。
轻声道:“怎么,是自己有心事,还是不放心他们呀?”
凌秦下意识将头转过来,微微一笑说道:“谢谢,两者都有吧...不过你这样做,让别人看到了,小心被说闲话。”
陆郑氏看了眼给他亲手披上的裹衣,脸颊微微一红,却仍是一副从容不破的说道:“谁敢说尽管试试。”
凌秦伸手比出一个大拇指来,“够霸气!”
陆郑氏抬眼看向城外,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场战争,你准备怎么打?”
“嗯?”
凌秦有些疑惑地说道:“还能怎么打,当然是扰乱这边骑兵,趁机派出我们的骑兵迂回敌后,伺机突袭敌方后军,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
面前的绝美面庞,始终给他一种无法看透的感觉,而自己的心思,却能被对方轻易识破。
陆郑氏轻摇着头说道:“不,我的意思是说你,还有那些组战阵的兵将们,各家家主,你们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一旦我们主动出击,那就表示和于毒彻底撕破面皮,往后与雁门就只有兵戎相见,直到哪一方的完全胜利。”
凌秦眉宇间有着一抹很少见的坚毅,双手在身前揉搓着,缓缓说道:“现在不打,恐怕那个躲在后方的黑山大王也坐不住。”
转头向侧,给她一个淡笑表情,无所畏惧的继续道:“乱世嘛,就要像个样子才行。”
陆郑氏说道:“你的意思是...破而后立?”
凌秦摇晃着脑袋,有模有样的说道:“时也运也,不破不立也...”说罢,自己都感觉像个教书先生了。
可惜这里是东汉末年的乱世,如若不然,凭他肚子里的那点笔墨,在古代勉强也能当个杂学先生。
“噗...”
陆郑氏听后雅然失笑,淡然说道:“凌夫子,我看你不去教书真是可惜了。”
凌秦苦笑着摆摆手,很不着调的说道:“诶,语文不好,语文不好...”
“???”
陆郑氏听后满脑子都是小问号,貌似正在琢磨‘语文’这个词的含义。
...
夕阳半落。
熟睡中的将士们打着鼻鼾,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朴实的美梦。
不管它是什么,天黑之后,他们必将亲身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所有人都将毕生难忘...
嗡!!!!
日落西沉,东城城门毫无征兆的缓缓打开了。
此时,骑兵队的兵卒们正在生火做饭,城外只有零星的几支骑兵小队,三五成行的交替巡逻。
锵锵锵...
整齐划一的步子从东门口出现,这是凌秦针对虎贲军特点要求的。
平时养成良好习惯,才能做到令行禁止,完全下意识的行动。
出城的清一色步兵,身披重甲,手持长戟和巨盾,先不说别的,牌面这一块绝对没得说。
再怎么也是司隶出来的不是?
“列阵!”
“喏!...”
号令发出,他们小跑着很快组建起马其顿方阵,一共三支队伍互成掎角之势。
随后跑出来的几支队伍就没有这么整齐的步伐了。
后面的士兵都是太原郡人士,他们大多都在朝廷的编制内,武帝时期的辉煌与荣耀不见了,只剩下这些老弱病残全当冲场面。
凌秦站在城头,借着火把的朦胧光芒看着这些人鱼贯而出。
轻泯着嘴,他知道让这些老弱病残出去的结果是什么,但却必须这样做。
因为城里已经没有可以使用的人了,或许这样做会令人感到很残忍,但是如果不这样做,待到城破之时他们同样会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走出城门去拼一拼,不会别的,只为活着,只为他们在城里的亲人。
凌秦深吸口气,眼睛微微闭合...
他不否认自己的自私,但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东汉末年,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你们快看,太原兵出城了!”
某个骑兵惊呼一声,伸手指着东城门的方向,亲眼目睹了三组马其顿战争的快速形成。
“不好,快去禀报将军,驾!”
“驾!”
...
几名骑兵见此,匆忙掉转马头扬鞭而去,回到不远处的营帐传信去了。
虎喝!虎喝!
虎贲军身上披的重甲足有二三十斤,得亏他们日食三餐,生的各个精壮,迈着稳健步伐,以密集阵型缓缓前进。
并不是往那几个骑兵回去报信的方向走,而是转个大弯,朝着东北城角楼那边行去。
这是早已制定好的战略,之所以挖掘东北角楼下面的地道,正是为此!
...
黑山军营帐。
于毒猛地站起身,皱紧着眉喝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帐前有个传信的中军兵卒,单膝伏地拱手,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禀报将军,太原县城东北角发现敌兵,他们似乎是从地里冒出来的。”
于毒捋着短须,思索说道:“从地里冒出来的?”
身旁有个校尉拱手说道:“将军,这很有可能是事先挖通的地道。”
“地道...”
于毒目光看向他,淡淡问道:“她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