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冷不丁的说着,抬眼看向渐暗的天色,轻叹道:“师父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把我们带大,传授武艺技法,我算是很努力练功了,却还是不如他。”
“带了二十几个袍泽,结果连人家中军都没摸进去,而那几个老家伙却能轻易杀进杀出,临走时还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
说完这些,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回头来问道:“英子,你从小在西域长大,对总坛那边的情况有多少了解?”
站立不动的女子音色清冷的说道:“你指什么方面?”
男子立即直起上身,一脸好奇地轻声细语道:“当然是武功方面,西域山门那边的人里面,有没有比师父和那几个老东西更厉害的人?”
女子似是略微回忆一番,随即摇头说道:“时间太久,我当年还很小,现在已经记不清了。”
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他是鲜卑人,从拜师那天起,直到现在还没去过西域山门。
女子又开口说道:“不过,我记得那边确实有很多武功高强的人,他们是镇守山门的核心力量,保守估计,最差的人也应该有你我这种实力。”
男子随手抽出一根细丝线,有些不服气的道:“他们可有人会用铁丝?”
女子轻摇着头,表示山门那边没有人会使用,还是她也不清楚,那就不得而知了。
男子也只是随口一问,站过来同样将目光落在西城墙的陆郑氏身上,淡淡的道:“两个城门同时攻城,她好像没招可用了呢,我们要不要提前把花名册拿出来?”
女子则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急,先让她得意片刻。”(这个她,指的是姜氏。)
男子不解地道:“你们俩离得这么近,为何不去与她相认呢?”
闻言,女子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个充满立体感的口鼻,轻叹道:“我并非不想与之相认,可是你觉得她能接受得了吗?会相信我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吗?”
女子说话间将正面转过来,鼻尖往上都被黑色面纱遮掩着,但那挺翘的鼻梁,和两边露出来的一点点棕色卷发,明显不是中原人的特征。
男子心里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不由长叹一声将目光落在离陆郑氏不远处的姜氏身上。
从两人的对话中已经透露出很多事情,姜氏的师父,也是他两人的师父,老僧!
老僧一生之中,几乎都在四处游走,为了将自身信仰传扬出去,他为此甘愿做一名苦行僧人。
五台山所搭建的木阁楼,其实就是他的临时歇脚之地。
况且随着于毒的吩咐,上山寻找‘再世鲁班’的那批人,早已将整个木阁楼焚烧殆尽。
至于说他为何跟墨家学派扯上关系,那可就说来话长了,这里暂且不提。
总之呢,教受三人武艺的都是同一个人,这也是两人到现在没离开的原因。
小师妹在辛苦守城,旁边还有一个狠毒堪比蛇蝎的陆郑氏,两人当然不放心了。
还有就是老僧离开前有过交代,叫他二人务必守住太原县城不破!
看起来仅凭两人之力,有那么一点困难,但是不要忘记了,他们是墨徒,是墨侠,是无数散落民间的墨者们的守护者。
怎么会没有倚仗呢?
只见,男子从怀中取出一籍木笺,展开来拿眼观瞧,里面乃是人物性命,家户详情以及住所位置。
语态轻柔的道:“这里面所记载都是雁门寨子里的校尉,什伍长...以及他们家里的各自情况,记载的很详尽嘛,啧啧,那帮人的办事效率还是这么快。”
墨榜!!!
这是一个只为方便行刺,而存在的参考花名册,其上记载的一般都是墨徒所必杀之人。
‘墨榜’就像是地府中的生死簿一样,是达官贵族谈之色变的可怕物件,没有人想上这个榜。
未免墨者们的权利过大,墨家规矩之中有一条规定,那就是只有墨家钜子才可以持有墨榜。
但是钜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权利,有点类似于后世的英皇女王和内阁首相的结合体。
墨榜里的内容,也就是行刺目标,都是经过最少三人核实的,最后由钜子过目审核,倘若目标果真是作奸犯科之徒,就会签发钜子密杀令!
...
凌秦因反对陆郑氏的火烧城楼计划,所以被叉出来了。
郁闷的在墙根底下来回踱步,当他听见不远处传来那种凄厉的惨叫时,下意识用手堵住耳朵,心中对陆郑氏产生一种隔阂。
直到他无需捂耳朵也听不见惨叫声后,这才长出口气。
坐靠在墙边,整个人有点发木,神情呆滞,不由得在心里说着:我到底是在干什么?陆郑氏,你真的有必要以火烧的方式来守城门吗?
凌秦的一只手背贴在额头,他真的有些累了,感觉之前做的事情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这才深切体会到,领兵打仗绝非儿戏,在这个没有硝烟的古战场,一个不小心就会马失前蹄,给自己或是其他人带来难以挽回的损失!
咚!咚!咚!...
战鼓雷鸣般的响起,伴随着高低起伏不定的长角号声,西城门的战斗已然打响了!
“杀...”
云梯没有北城那边的多,却也有七八架,足够支撑一小段时间了。
与此同时,东城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敌军由原本的增援部队,改变成了攻城主力军。
杨彪负责守东城楼,再怎么说,他以前也是武将出身。
北城郊外,相比于其他几处地方,这里算是比较安逸的了。
于毒只想以此来牵制城墙上的守兵,并没有进行强攻的打算。
此时,北边的中军营帐里面,正歌舞升平的畅饮欢乐。
于毒端起杯子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随后眼神充满野性的落在中间跳盘鼓舞的舞姬身上。
两排跪坐的手下心里也明白,与其拼死拼活的剿灭黑山军,倒不如像这样保存实力。
四门当中,也就只有南城门的敌军少许多,只有几个骑兵队在来来回回的兜圈子。